“那子高可曾寻到城中百姓一呼百应的源头,这等谬论和消息在根源地在哪里?”陈蒨修长的五指敲来敲去,桌子上发出很是清脆的声响,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定论。
韩子高垂头,沮丧的气质从内而外:“卑职不知。”
陈蒨看向沈妙容心中的恼火虽然还是没有全部消散,些许无奈:“如此,便让妙容带一队人去消灭这根源地。”
“什么?”沈妙容听陈蒨这样说,心中吃了一惊。
“怎么?”陈蒨敲了敲桌面,“不要告诉我你打探消息,光是知道了吴兴有人在搞鬼,而不知道搞鬼的源头在哪里。”
他直接无视掉沈妙容的眼神和表情,挑了挑眉,十分高傲:“看你刚才信誓旦旦的样子,这种小事情,应该能办到吧。”
虽然沈妙容听了韩子高汇报之后,确实是准备让陈蒨将这个问题交给她来解决,但沈妙容看着陈蒨的样子,突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碍于韩子高在场没有发作。
一边觉得陈蒨在接受自己的建议,两人一起并肩作战,一边觉得陈蒨有些找打,不过沈妙容还是习惯的,这种矛盾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已经出现过多少回了。
陈蒨看向桌子上面的空碗,碗底白净非常,印象美观的可能就是碗底的几白米,又将视线移向沈妙容,暗示再明显不过。
沈妙容看着陈蒨,岁月虽然在陈蒨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他的五官依旧非常精致,她眯起眼睛,站起身将碗筷收拾好,说道:“还是得谢谢陈大人给予机会。”
临行前不忘帮陈蒨和韩子高将门关住,关门的时候她不禁看了一眼韩子高的身影,消瘦的身躯不及陈蒨的五分之一,看起来就不像是在战场上拿着兵器厮杀的类型,可是却偏偏身披甲胄,和陈蒨一样所向无敌,攻无不克,听说是刚来吴兴的时候遇见的。
陈蒨跟在陈霸先身后多年,当然知人善用的道理,既然韩子高能获得陈蒨认可而且跟在陈蒨身边对付杜龛的话,想必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走在走廊上,沈妙容的脚步渐行渐远。
韩子高看向陈蒨,十分不放心:“大人,您确定让夫人一起?”
陈蒨的眼神中流光溢彩,扬唇轻笑:“诈降,扰乱敌人内部,再在吴兴当地寻找杜龛的暗线,子高啊,我的这位夫人,看起来倒是聪明伶俐的很,你若是再不加把劲的话,只怕是要被她超过去了。”
韩子高顿了顿,笑道:“卑职不敢。”
“刚才还是谢谢子高了。”陈蒨站起身,窗外的微光顺着隙缝溜进来,看向那一缕阳光,陈蒨刚才流光溢彩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在河边安营扎寨的计划可曾让杜龛识破,佯攻小队准备的如何?”
韩子高答道:“如大人所料,计划让杜龛识破,杜龛现下已经后方有除却我们之外的人,所以停下来安营扎寨的脚步,所以还有时间反转,至于佯攻小队,随时可以准备出发。”
陈蒨点点头,侧首问韩子高:“杜龛手中人数可是我们的一百倍,不知道子高此次和我前来何曾后悔?”
韩子高听到陈蒨这句话,眸色微动,袖子中攥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十分平淡:“卑职不敢。”
“子高,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陈蒨的神色变化,想说什么却又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韩子高的肩膀,“毕竟还有人担心你,在战场上,一切小心。”
韩子高听到“一切小心”这四个字,袖中的手攥的更紧,手心薄薄一层细汗渗出来,他只是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完美地瞒过了陈蒨的眼睛。
“卑职知道,谢谢大人关心。”韩子高垂首顿了一下,抬眼问道,“大人下一步该如何做?”
陈蒨答道:“河边一击,瓮中捉鳖。”
第55章 照不清内心
天色昏暗起来,不算狂风大作,也差不了多少,杜龛看到河流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的营帐,揉了揉眉心,一味想要攻掉吴兴之后,在一路辗转前往江陵,现在南梁的京都,雾蒙蒙的样子看不清楚敌方到底是有多少人,听说陈霸先派出自己的侄子陈蒨来吴兴对付自己,这几日就在吴兴安营扎寨,看起来就像是要要打持久战的准备,杜龛邪邪一笑,当真是陈霸先的过继的儿子,让咬谁就咬谁。
只是,吴兴的可以确定是陈蒨在防守,那么现在河流对面的营帐又是谁的人马。
按理来说,这一带除却陈蒨之外,再也没有人会反抗自己,因为每到一处,将这个地方人的心中所想安抚是他行兵打仗最基本的原则,要么全部进行精神洗礼,要么就屠城,反抗自己就算是小火苗也不允许存在,可是对面这些营帐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
杜龛静静站在岸边,皱了皱眉,稍加思索的神情被来人所打断,他淡淡的抿了抿唇:“何事?”
那人低头,一五一十进行着汇报:“陈蒨已经在吴兴安营扎寨,准备开始第一轮的进攻。”
杜龛一听到这句话,十分震惊:“什么?!”
已经传令下去,吴兴这个地方,他所安插的暗线已经开始准备,思想观念也渐渐发生变化,就等到时候里应外合攻城了,而陈蒨在那个时候的防守就是形同虚设。
就现在来说陈蒨的力量还不至于在吴兴安营扎寨的程度,怎么会如此之快?
“大人,我们的暗探被人杀掉了,在吴兴的暗线也被人截断。”
杜龛听见这句话,神色渐渐狠厉起来:“什么?那河对面的是什么人,调查好了吗?”
“回大人,河对面没有人。”
微风缓缓吹过,杜龛的脸越来越坏,前几日河对面安营扎寨之后,还对杜龛围攻了一次,架势不小,在王僧辩被杀,陈霸先派往陈蒨来吴兴防守的时候,不是陈蒨还会是谁,也就是那个时候杜龛决定制定更凶猛的攻打吴兴,他先是派一小队人去吴兴查明情况,剩下的大本营留在这里等待。
却不曾想到这些人在前段时间已经开始进攻,这让杜龛的判断有些误差,正当杜龛准备全力进攻的时候,对面却没有了声响,颇有一番一鼓作气再而衰的感觉,可是敌营又不能贸然前进,于是杜龛一直在等待时机这几日越发的安静起来。
派人小心翼翼前往敌营的时候,却发现河的对面没有人!
这让杜龛如何内心不憋火,他的双拳狠狠攥在一起,双目泛着十分凶狠的光:“河对面没有人的消息可属实?”
那人向杜龛说明了情况,答道:“回大人,清早我们派遣了一个小队的人去河对岸探察敌情,却发现敌营没有粮草,而篝火也是昨天晚上点起来的,零碎的脚步看得出来,是每天在点篝火,却没有动静,以小人看,只怕是在拖延时间。”
杜龛的眉紧紧蹙起,只见眼神中的杀意再明显不过,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将腰间的刀狠狠地按了按:“通知营中各位将军,随我去一趟对面的敌营,我倒要看看河对岸的是个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敌营,最好还是人多一点比较好,他和陈蒨不一样,有的时候想问题会牵扯很多东西,人还是将自己顾好便是周全,这河对岸若是陈蒨的话,定然会让各位将军怒火中烧,毕竟行军打仗多年,谁会忍受此等调侃,若不是陈蒨的话,就另当别论,那自然危险也是有的。
他可不想一个人赴黄泉。
“是,小的这就去通报。”
士兵刚刚走下去,一个女子从营帐中出来,脸上担忧的神情溢于言表,看到杜龛阴狠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轻颤了颤自己的肩头,小跑到杜龛的身边,也只是呆呆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杜龛听到来人的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女子轻轻金步摇,柔柔窈窕姿,不自觉的让人心动,杜龛轻声笑了笑:“你看,过了这个地段就是我们曾经的家,那时候我还是在吴兴遇见你。”
王瑶明眸皓齿,却泪眼婆娑,小声的说道:“夫君……停手吧……”
“瑶儿,此话怎讲?”杜龛沉下眉眼,看着眼前的王瑶有些无奈,“陈霸先袭杀你的父亲,我就算是再怎么样,也得报仇,不能让父亲枉死不是?”
王瑶抱住杜龛的身躯,轻轻靠在他身上:“夫君……收手吧,父亲选错了路,北齐挟持的贞阳侯本来就不是先帝所看重,假若一登基,不定会不会是生灵涂炭,父亲即使是被北齐所迫,但是终究不应该这样做,我们是南梁人,不能当国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