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蒨即使会意,还是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沈妙容穿上,禁锢着沈妙容反抗的手不得动弹,看她乖乖穿上之后才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不知道你们的侯景大人什么时候才会来这里?”
第39章 你所言极是
一个人手插着腰,睥睨在地上的沈妙容,威胁道“那就要看陈将军什么时候能想通了?”
七分不屑三分嘲讽,原先是个公子哥,是个大将军,但如今进了侯景大人的地牢便也什么都不是,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
陈蒨瞪了一眼:“你!”
只是嘴中的话还未说,就被在外面的侯景打断了。
“既然陈将军想见,自然是不用通报就能见到的,何必问这些人?”侯景的声音从外及近,陈蒨看到侯景的时候,两个人四目相对,侯景缓缓走到陈蒨面前,“怎么,陈将军想通了?”
整整十几天,陈蒨不是最喜欢自己的夫人沈妙容么?
怎么能忍心沈妙容在这阴冷的地牢里受苦受累,如此可见沈妙容终究抵不过他一个人罢……
他看着陈蒨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和之前不一样的神色来,要说投奔自己的阵营,撇开湘东王这一点不知道往后有多少好处,光是现在就已经是黄金几千两的的诱惑,他原以为陈蒨会有所动摇,没有想到,陈蒨的眼神确实始终如一。
这几日他更是坐立难安,想要让陈蒨投降,谁知道这天刚进来准备好好找陈蒨聊一番,陈蒨竟会自己主动要求找他,本着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心情走进来,没想到陈蒨关心的完全不是现在的战争和政事。
陈蒨昂首:“沈妙容乃一介女流,她现在身着里衣,现在又是冬天,候大人不觉得这样用一届弱女子来对付我,未免有点太不地道了吧?”
原来竟是自己猜错,他关心的是,他脚边这个披着他外袍的女人。
只是在这个女人被抓到陈蒨面前的时候,陈蒨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而是波澜不见的平静,现在看起来,陈蒨内心到底是怎样的,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侯景一步一步走到陈蒨面前,看着披着陈蒨外衣的沈妙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怪不得吴兴的人都说这吴兴太守宠妻无度,这看起来,陈将军可是嫌我给令夫人在晚上用药不地道,害怕伤害了夫人。”
他挥手吩咐:“来人,给太守夫人拿一身衣裙来!”
几个喽啰腿脚非常迅速,拿着一身衣服就跑到侯景面前呈上,花边,褶皱,裙带,都是当下妇人颇为流行的款式,侯景拿着衣裙递给陈蒨,向沈妙容的方向微微鞠躬以示敬意:“既然是我的错,确实不应该让令夫人受了风寒,这看来确实是我的不是,如此便向夫人赔罪了 。”
现在重要的是,陈蒨和沈妙容在自己的手上,只要陈家人在自己手里,他就有筹码,那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能让陈蒨和沈妙容受到什么伤害。
沈妙容微微颔首,从陈蒨的手上接过衣裙:“侯大人可先回避?”
侯景收起自己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看着沈妙容的视线转向别处,转身缓缓走出,留下的只是一连串的声音:“我希望陈将军能将此事想想清楚,你我合手不仅仅是黄金千两。”
侯景走后,陈蒨看着正在系裙带的沈妙容十分懊恼:“你说我也是,竟会让你在这地方和我一起受冷受累,还不知道为你寻一身衣裙。”
沈妙容系好裙带之后,对陈蒨笑了笑,伏在陈蒨的耳边悄悄地说:“夫君不必多说,如今之计该是怎样从侯景的手中逃出去才是。”
陈蒨听完,兀的脸红起来,没有听到沈妙容说了什么,只是听见了沈妙容说的“夫君”两个字。
他看到沈妙容灿若星辰的眸子,看到沈妙容凌乱发丝下笑意粲然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些天不见,沈妙容的变化又多了不少,不过最让自己惊喜的还是沈妙容的那一声夫君。
陈蒨搂过沈妙容:“娘子所言极是,我听你的。”
沈妙容错身没有看到陈蒨的神情,只是听到陈蒨的声音,她的手牵上陈蒨的手,十指相扣,温度环绕,两个人给予彼此的温暖。
苦于往后的形势,陈蒨没有任何的办法去逃出侯景的府邸。
先前以为的谈判,却在陈蒨因为侯景以沈妙容为筹码而变成了被俘虏,侯景十分狡猾,以陈蒨和沈妙容的性命为由,三番两次逼迫陈霸先所带领的军队撤军,一连之下南梁大片土地竟然是掌握了大半,而湘东王一系势力渐渐减弱,侯景势力再次渗透。
侯景刚开始觉得要好好找陈蒨报自己战场上的仇,可是后来,随着战局的变化,他更觉得那位带着黑纱的江湖人士说的十分有道理,留着陈蒨作为把柄也许更好。
他谋篇布局,他小心翼翼,他如履薄冰,终于巩固起自己的势力,从牢牢将陈蒨困在自己的地牢之下转变成温暖的厢房和上等的环境,只要陈蒨在手中掌握,那么这边的话,湘东王就不会有所动作,整个南梁也会渐渐在自己的手下。
陈蒨这日和沈妙容还在侯景为他们安排的房间里,他在房间里踱步,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眼下十万火急的是怎样让自己叔父知道自己被侯景困于他的府邸?
侯景只是给叔父发出声明,玉折扇为证,自己被俘,但不知道具体位置,就不知道该怎么样营救,这一拖再拖,失去的不仅仅是救援自己的时机更是失去救援南梁的时机。
陈霸先为此和陈顼没有白费功夫,三番两次的营救工作都被侯景府中的人拦了下去,而陈蒨在侯景府中听到的一些消息也传不出去,竹墨阁也已经被侯景土崩离析地渣都不剩,之前陈蒨还会想想竹七不在了,竹墨阁都变样了,竹墨阁却因为侯景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其中的能人异士也都是聪明人,明哲保身的道理,谁都懂。
陈蒨只觉得侯景让人可恨的不是一点点,更让人头疼的是,侯景有位义女名为严淑媛,自己不甘心在侯景软禁多次想要逃脱,这位严淑媛倒是觉得陈蒨颇有一番英雄壮志,想要和陈蒨共结连理,陈蒨拒绝之后,这位严淑媛反而是锲而不舍,要知道棋一招不慎便会踏进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天知道和严淑媛醉酒之后的缱绻缠绵他是有多虚害怕会让沈妙容知道。
正想着,窗外一个随从走过来透过窗户问的话打断了陈蒨的思路,那种语气中带着几分谄媚和讨好:“大人,这月十九,那小皇帝会来吗?”
侯景的声音越来越远,却是十分清晰的传入陈蒨的耳朵里:“我让他来,他便必须要来,不来,我想我们的这位小皇帝,他知道后果。”
陈蒨蹙起眉,喃喃:“这月十九……”
沈妙容看陈蒨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现在又是停在窗边不知道神情严肃,走到陈蒨身边拉了拉陈蒨的衣袖:“你在想什么?”
陈蒨看到沈妙容,莫名其妙想到穷追不舍的严淑媛,心中一空,像是在寻求心理安慰一般的重重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挥洒去脑中的思绪,快速得出眼前的结论:“这月十九,恐有异变,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你那日说的也对,我们在这里第一件事情就是该想到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囚禁于此地,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明为做客,实为软禁,谁都能看得出来,当时陈蒨以为是和谈,却不曾想中了侯景的圈套,现下只是一日一日地被侯景软禁,虚度时光,照陈蒨的脾气,早已经将侯景折腾的鸡飞狗跳,只是这回陈蒨好像并没有那么大的动作,很明显,他在等待着什么……
沈妙容感觉到陈蒨这段时间不太对劲,他好像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每次看向陈蒨的时候,陈蒨总会不由自主往右下角瞟一瞟,她听见陈蒨的话深思,问道:“那……夫君何意?”
抬头看见陈蒨的神情,只是恍惚了一下,仿若还是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和自己笑谈,却不曾想,一瞬间,岁月已经在陈蒨的脸上留下来痕迹,不再是意气风发,而是坚毅刚强,他的秀美虽然没有被减退,但到底还是多了一丝不屈不挠的气质。
陈蒨牵着沈妙容的手坐下来,慢慢分析道:“开始他要我降是真,但如今看起来,他要我降是假,软禁在此是真,为得是削减湘东王的势力,虽然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但若是情况不同,没有人有能力奋起反抗之时,在强权之下也会出现服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