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蒨一行人就跟随在萧绎身后,柳霖一想到这一点,不自觉为陈蒨捏一把冷汗。
柳霖一语成讚,陈蒨和沈妙容确实见面了,但见面的地方却是被侯景掌控之下。
侯景诱骗不成,陈蒨所带领的军队势不可挡,犹如破竹,不过仅仅三天的时间,都已经让侯景所摆的军阵自乱阵脚,他不仅仅觉得陈蒨是为军事奇才,也是颇为忌惮。
两军交战,侯景总算趁乱见到了陈蒨一面,又或者说早有预谋一般的见到陈蒨:“我知道陈将军英勇善战,我觉得陈将军胆识非凡,如果不是战争我们也算惺惺相惜的好友,你的战略才华着实让我敬佩。”
“你若能将现在手头上的城池还给我南梁,什么都好说,但若是执迷不悟,我们也不知道以后的战争会怎样?”陈蒨看了一眼侯景,眼神微转,不再说话,他笔直的身影直直立在地面上,刚毅又英勇。
“诶!”侯景拍了拍自己的后脑,故作玄虚,“比起这个,我还想送给陈将军一份大礼,绝对要比什么城池要实用的多,也让将军心中欢喜得多!”
陈蒨抿了抿唇,他早就知道侯景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他所主张的便是和平洽谈为第一,动武打仗为第二。
毕竟,民生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侯景提出和平洽谈的时候,自己能走到这里来,第一是自己在打仗的情况下丝毫不输于侯景的兵力,而第二便是若真能让侯景协议洽谈,公平解决,自然再好不过。
他来了之后,侯景却是油腔滑调,不在正题上绕,他咳了咳。佯装不适,向自己安插的人示意:“我希望你说的大礼,不会是准备向我耍什么花招。”
只是原本安插在侯景身边的人却是没有半分响应,侯景却是拍了拍陈蒨的肩膀:“诶~既然我给陈将军说有份大礼,自然是要陈将军自己打开这份礼物的,如果不是,又怎有惊喜之感?”
当陈蒨意识到自己安插的人已经被替换的时候,就觉得事情隐隐发生变化,陈蒨走过侯景的军帐,被侯景带上头套,这个时候陈蒨自觉可能已经中计,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估摸着时间若是已经到了的话,也就会执行第二套方案。
他七拐八拐之中,听见侯景在自己的耳旁说:“每个人都有对自己重要的人或者事,对我重要的,现在就是南梁的版图和我自己的势力,而对你重要的,估计是一个人吧。”
他说的高深莫测,可是当陈蒨卸掉头套看到地上被五花大绑躺着的人的时候,精神些许模糊。
“容儿!”陈蒨看到睡在地上的沈妙容,她白色里衣单薄的很,嘴唇被冻成淡紫色,他的心疼的揪到一起,无法自拔,可看着沈妙容,却不能靠近半步。
他明明将沈妙容转移至临安,并且交给柳霖照顾,现在怎会出现在这里,陈蒨恨恨地看着侯景,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侯景现在估计已经被陈蒨千刀万剐。
“看来这就是令夫人无疑。”侯景悠悠端起一杯茶,茶中的叶子浮在水面,三两个重叠在一起,他抿了一口淡茶,“不知陈将军愿不愿意接受我提出的条件?”
“你提的是什么条件?”陈蒨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对面的侯景,他一身华贵锦缎,整个人容光焕发,陈蒨心中十分厌恶,他恶声道,“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一条狗效力的。”
侯景不紧不慢喝完自己眼前的这杯茶,看着被人按在地面上跪着的陈蒨,他即使跪在地上,眼神依旧坚毅刚定,脊梁依旧笔直,侯景走到陈蒨面前:“陈蒨,话不要说的这样满。”
他笑了,嘲讽的眼神落在陈蒨身上:“今年夏天,南梁以九江为中心扩散,饥荒闹的十分厉害,人心惶惶以至于现在都没有缓解,这些日子,战胜或者战败一目了然,南梁气数已尽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更何况现在一个不成样子还试图挣扎的湘东王又能做的了什么?”
陈蒨的眼神十分凌厉,从沈妙容身上移开,直直盯着侯景,一字一句地说:“南梁,是我们的国家,像你这种国贼是不会明白的。”
侯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牙几乎咬一点点能咬碎,他一个眼神传向陈蒨背后的人,陈蒨的肩膀被人狠狠踩在脚下,干净的衣服染上一层灰尘,显得污秽起来,侯景看到陈蒨这样子,狰狞的笑了笑:“怎么?国贼?你倒是能分得清,你现在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躺在你的对面,是你的女人,是你的心头宝,掌中珠。”侯景拿着一把匕首,阴险的走在沈妙容面前,在陈蒨能看的地方蹲了下去,空气中都带了一丝两丝的邪气,陈蒨的心被拧成一团,看不清侯景挡住的沈妙容,却只听见拿着匕首的侯景背对着陈蒨说的十分玩味,“只要是吴兴本地人都知道,这吴兴太守自小就长得好看,媒婆都踏破家门往上冲给介绍了,谁知道在及冠之后竟然找了一位不著名也不位高权重的沈家小姐,这成婚之后更是如同金屋藏娇一般,看起来,你好像很在乎这个女人啊。”
他顿了顿,接着说,声音里带了一丝冷酷,带了两分邪气:“不知道,这不长眼睛的匕首在这位娇滴滴的太守夫人脸上会不会流出几滴黏稠的鲜血?”
陈蒨就算被人牵制住,还是不甘心的反手一伸,想要擒住那人的手,从而反击,谁知道在陈蒨身后的一个人被牵制,另外一个人又十分迅速的补上来,三个人死死禁锢住陈蒨,让他丝毫不得动弹。
“侯景!”陈蒨大喊了一声,发丝凌乱的垂在地面上,脸上沾了灰尘,十分狼狈,他的心悬在空中,前所未有的空荡荡,前所未有的无可奈何,这两个字就像是用尽自己毕生的力气,想要狠狠勒住什么东西一般,好像叫的再大声一点,侯景就不会对沈妙容做什么。
“怎么?”侯景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舌尖在刀口舔了又舔,眼中迸发出诡异的快感,“你现在知道心疼了?”
他一边说走到陈蒨面前,一只脚狠狠地踩上去,眼中闪烁着的是汹涌的恨意,要知道在陈蒨兄弟未来之前,自己所带的兵和所有的战略都是有可行之处,而这一点也正正自己最引以为傲能在三个月之内消灭南梁而自己名正言顺称帝的一点,可是在陈蒨兄弟来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每次战役地方的攻略方阵完全变了个样子,让自己琢磨不透,而自己打败的仗也越来越多,湘东王势力渐渐壮大,自己怎么能不恨?
而这一切的因由,都是自己脚下这个男人。
陈蒨的脸上火辣辣的,只觉侯景的脚还在用力,只是他好像没有感受到一样,只是看着对面的沈妙容,她身着里衣,睡得正沉,冬天地面冰冷,她打了个哆嗦,蹙起了秀眉,嘴中好像在喃喃着什么,隔着一些距离,陈蒨能看到唇形,她在说:子华,天冷记得加衣。
她的眉眼,她的皱眉,那么清晰,却让陈蒨觉得深深的无奈和颓力,他和沈妙容那么近,明明两个人就在对面,可是有那么远,像是隔着海角天涯。
上一次因为纪机和郝仲,自己让沈妙容陷入危险之中他还能护她于怀中分毫不伤,可现在,他却不能保证,侯景会对沈妙容怎么样?
“原来正直磊落的太守也像一只仓皇逃窜的老鼠,吴兴都待不下去,让自己的夫人跑到临安了?”侯景猖狂的笑了笑,眯着深邃的眼睛依旧恨意满满,“要不是我一番周折,还不能让太守大人和自己的夫人见一面,你说我是不是帮了你大忙的功臣呐?”
第38章 以为是假的
他看了眼对面的沈妙容,她还在睡觉,只是,沈妙容只着里衣,而冬天风吹又冷,再怎么样,也会被冷醒,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反应一般,他意识到了不对劲,顿时怒火中烧,他低声嘶吼:“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便要你的命!”
陈蒨的五指狠狠抓在地上,地上的泥土窜进陈蒨的指甲之中,些许的涩意让人不是很舒服,他反手撒过一把泥土,迷了身后控制着他的人的眼睛,巧妙翻身而起,却终究还是被压制的板上鱼肉。
“你要我的命?”侯景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走到陈蒨面前,像是听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一般呵呵笑起来,他猛的一下狠狠地抓起陈蒨如墨的长发,力道一层一层加大,恶狠狠地说,“都说陈家长公子厉害的不行,如今在战场上我倒是见识了,可是现在是在我的军营之中,你要搞清楚状况,我要你死,你便不能活,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