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搂上竹七,微散的鬓发流窜出来,俏皮可爱,把人牵进门里。
为竹七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纤纤玉手在竹七太阳穴周围娴熟地来回按摩,他不说,她也再不问,昏黄的灯光下,一站一坐,一男一女,竟和谐不成样子。
竹七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温暖起来,十分享受靠在沈妙月身上,过了一会他伸手握住了沈妙月的手,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太守府里照顾夫人吗?”
“你还记得?”沈妙月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竹七看不到沈妙月在灯光下扭曲的神情,只能感受到沈妙月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和夫人可认识?”竹七转过头,只看到了沈妙月激动的星星眼,里面充满了期待和对未来的憧憬。
“你知道的,我本就是一介歌姬舞女出生,怎会认识那样大户人家的小姐,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可总在你这里什么活都不干,也不能报答你什么,就想着出去赚点钱,可是又没有门路,当日听闻你说你是太守府的总管,就想着在那里和你一起。”沈妙月放下了自己按摩的手,两个食指绞在一起,低着头看着粉色的绣花鞋。
“月儿……”
竹七顿住了,他竟是没想到她心中想的这样多,一阵暖流涌上心头,越发的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个心间月光,美的不可方物。
第15章 变幻的梦境
自己和母亲居住的小院里,不如沈家其他庭院富丽堂皇,应有尽有,只有一株长得奇形怪状的梨树,但那年三月,微风习习,梨花开的繁盛,一片一片落在母亲的肩头,母亲靛蓝色的轻纱俏皮的滑到自己的脸上,透着薄纱自己看不清母亲的样子,她的声音却是清楚入耳。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梨花树下,母亲只是指着书本上的三字经,一遍又一遍给她教着,而她在母亲膝下却十分不耐烦。
她看着书上白纸黑字十分醒目的道理,漫不经心的摇头晃脑:“人之初,性本善……”
这三字经,她早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这人之初,性本善母亲相信,她才不相信呢,否则她去兰姨娘那里看妙月妹妹的时候,妙月妹妹就狠狠咬了自己一口,那么小,应该算是“初”了吧。
“容儿,你怎么又走神了?”高梅用书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女儿,本来准备好好教训但看到沈妙容懵懵懂懂的样子十分无奈。
“母亲,那些东西我都会了,你都不知道教了几遍了。”沈妙容昂起头,一片梨花落在她的小脸上,胖乎乎的小手把梨花弄下来摊在掌心,研究起梨花花瓣的纹路起来。
高梅笑了笑,不相信眼前不过总角的沈妙容,教书先生一般地说::“也不过教你三四天,你这些都会了?那你给母亲从头到尾背一下。”
沈妙容拍落掌心的梨花,一连串的背出来:“人之初……”
一字一句不差不落全部都背出来,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在高梅的脸上看来看去,讨要奖赏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这么几天,你怎么都会背了?”高梅摸了摸沈妙容的头,表示赞赏,从袖中拿出来一块糖放到沈妙容的小手上。
沈妙容拿过母亲手上的糖,没有立马放到嘴里,反而是藏到自己手里面生害怕被别人偷走一般,却没有发现这里只有母亲和自己两个人,只是十分认真地对母亲说:“母亲说这三字经是经典,要我知晓,不过母亲每次讲到窦燕山的时候,时间就到了,下一次又总是忘记,女儿想知道后面讲的是什么,也就都看了。”
“容儿真棒,那容儿觉得这三字经里说的可对?又知道这三字经都讲了什么吗?”高梅看着乖巧的女儿,还是想考一考。
“母亲,人之初性本恶,要不然我去瞧妙月妹妹,和她玩的时候,她怎么咬人?”沈妙容十分委屈,连忙把自己胖乎乎的手臂伸出来。
紫青色的痕迹十分明显,大概是换牙的缘故,中间一串牙印还少了两块紫青色的痕迹,虽然消了很长时间看起来淡了许多没有刚咬时触目惊心,但是还是很疼。
“什么?妙月妹妹咬你了?你兰姨娘在哪里?”高梅大惊失色,十分心疼地看着。
“兰姨娘……兰姨娘在……”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不绝。
庭院里,梨花落了一地,被狂风吹走,兰姨娘站在正中间,高梅被一群人牵制在地上,凌乱的头发狼狈不堪。
即使处于弱势,高梅依旧清高倨傲,眼神中流露的倔强全部化作唇边的讥讽:“我没有罪,你拿什么审我?刘兰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不管怎样用尽手段,老爷心中不会有你半分位置吗?”
“大胆!”刘兰声音高了一截子,杏目怒瞪,手执鞭子狠狠抽在高梅身上,随着高梅痛苦的□□,她脸上露出痛快的神色,“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大夫人房间里放东西,搞什么巫蛊之术,我刘兰行的正坐得直,自然不会心虚,可你呢,现在知道害怕了吗?”
梨花虽落,但街上有会,小玩意越发的多起来,母亲因为自己表现不错,给自己的零用多了些许,她上街买了木簪,那上面雕刻的梨花生动形象,想着院子里梨花落了母亲心情一定很不好,但是这木簪上的梨花可是落不了,母亲定然喜欢。
沈妙容迈着小步子到了小院子的时候,听到兰姨娘的声音,从院子里大门门缝中看到自己母亲被人牵制在地上不得动弹,整个人连忙跑出去,但跑到一半却停住了。
高梅回过头,看到自己女儿正在往这边跑来,她前些日子穿着的小裙子不知道为什么脏了,看起来都脏兮兮的样子,若是平时自己看到女儿这幅样子,定是会立刻把小裙子换下来,给她换一套干净的小裙子。
两边的人控制住她,她皱了皱眉,今天怕是不能了。
对着女儿摇了摇头,暗下眼神示意,看着自己的女儿果然停住了脚步,她欣慰的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心中暗喜,她的女儿冰雪聪明,是全天下最伶俐的孩子。
刘兰执鞭恶狠狠的样子烙刻在沈妙容的心里,母亲泛白的面孔和染血的裙子让沈妙容瘫坐在地,那天没有下雨没有大雪没有阴云满布,只是晴空万里却让人莫名的背后泛寒,她两手狠狠抓着自己的肩膀,用尽自己的最大的力气,像是要捏死自己一般。
她没有见到母亲的尸骨,也再没有见到什么人来小院子,她和莫柔好像成了这个破落小院为数不多的存在,梨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她在那几年里,拼命的看母亲生前房里的书籍,通过各种方法去了解大夫人,母亲和刘兰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但是她和沈府的斗争才刚刚开始,养精蓄锐只为一朝出击。
自己活得不像是个沈家小姐,反而真成了刘兰说的看不成上眼不入流的人。
但是,能达到目的,这又何妨?
漫天的大雪,她拿着柳家令牌走到德兴堂,准备自己去柳家接近柳家公子取令牌一用,没想到自己的哥哥沈钦却已经先自己一步,给她省了不少事,最终解决问题让她拿到给刘兰致命一击的药方和书信不是柳家令牌的威力,而是一个白衣公子的几句话而已,他调笑着给掌柜的说了几句,药方和书信轻而易举被她拿到手里。
再次遇见陈蒨,便是真心的吐露,他一举下聘,大红的喜服俊美绝伦,眉宇间的英气在暖暖的红色下也变成了温柔,看着沈妙容的眼睛,他整个人变得狡黠起来,微醺的红晕酡透了桃花,两个人缱绻的身影互相交融,被褥上绣着的龙凤呈祥越发的显眼。
一晃眼,却又是刘兰死去的突出的眼珠子,整个世界都变成青蓝色的,在刘兰身后闪着绿色的光,沈妙月从刘兰身后走出来,狰狞着面孔,冲着沈妙容只是诡异的笑:“姐姐,你现在可是太守夫人了,也不知道这太守府的别院可还住的舒坦?”
沈妙月伸手扼住了沈妙容的脖子,力气大的惊人,沈妙容只感觉自己进气越来越少,呼吸困难几乎快要窒息,眼前的沈妙月开始模糊起来,一转眼却又是满天的大雪和纷飞的梨花,在偌大的世界中,母亲坐在小板凳上,温柔的对自己教着三字经,梨花树下,还是那个摇头晃脑,不可一世的沈妙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