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月勾起的唇角慢慢僵住了,沈妙月和自己的母亲的院中有一颗梨花树,每到花季的时候,梨花纷纷扬扬散落而下,沈妙月只觉得很漂亮,经常去玩,再长大一点,沈家院中各个夫人阵营已经拉开,沈妙月也就没有再去。
“我一直以为是你欠我一条命,却不曾想,居然是报错了仇。”沈妙月笑得有些凄凉,话余之后,她眸色一凛,无尽的寒意,沈妙月手上的匕首瞬间脱离,直直朝沈妙容飞过来,势如破竹,“不过,我看不顺眼的人,还是死掉比较好一点。”
沈妙容没有来得及避开,只见严淑媛却挡在自己身前,她的腹部受伤,殷红的鲜血汩汩的流着,沈妙容眼圈发红:“沈妙月!”
只见沈妙月本人却也没有好多少,她的唇角渗出鲜血,而脸色也是十分苍白,和严淑媛所差无几。
看着几个人对峙,却丝毫不准备上前带着白狼面具的男人在看到沈妙月唇角流血的时候,十分担心,他连忙抱着沈妙月,拍了拍沈妙月的脸颊问道:“月儿,你没事吧?”
只可惜沈妙月昏了过去,没有听到。
沈妙容为严淑媛请了大夫,而带着白狼面具的人带着沈妙月准备离开。
“你到底是谁?”沈妙容质问,“这里是临川王府,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王妃,这个请带我交给王爷,往后山高路远,各自珍重。”带着面具的男人留下了竹叶,和竹墨阁袖口绣竹的花纹一模一样,他的声音有些落寞,“月儿,罪孽深重,在下不奢求王妃原谅,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来打扰王妃。”
沈妙容试探一般的问道:“竹七?”
袖口绣竹,身形和竹七一般,声音也是无比的熟悉,他僵住了。
这个反应,沈妙容最清楚不过,就是竹七。
第94章 臣罪该万死
沈妙容认出了竹七,竹七却只留下了绣竹的图纹便带着沈妙月走了,这一来惊动了临川王府上上下下,沈妙容吩咐浅画带着严淑媛下去养伤。
陈伯茂听说沈妙容这里出事了,连忙过来看,看到沈妙容这才放心,跑过来问道:“娘亲……娘亲你没事吧?”
“娘亲没事。”沈妙容捏了捏陈伯茂的脸颊,安慰。
陈蒨从门外进来,衣服上沾惹了不少的灰尘,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他眉心紧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他朝沈妙容走过来,眼神一暖,“妙容,我回来了。”
沈妙容将绣竹的图纹放进自己的袖子中,弯了弯唇角:“子华回来便好。”
两人将陈伯茂哄睡着了之后,沈妙容抚上陈蒨的眉心:“看你这样,只怕是这趟有些不太顺利吧?子华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陈蒨沉默,最终还是向沈妙容坦白:“前几日那封信你可知道?”
前几日北周为表示好意,将太子陈昌返还归国,派人保护人身安全十分谨慎,沈妙容都有些哭笑不得,之前让北周返还南陈太子的时候也没有见北周这样的尽心尽力,在这期间,太子陈昌为陈蒨写了一封信,信上内容大抵是觉得陈蒨占了自己的位子,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叔侄辈分继承皇位,实在有违纲常,但是言辞恳切却让人聚德并无道理。
陈蒨对陈昌的话非常赞同,一心只想着等到陈昌回来了,自己就向陈昌奏请,去当一个闲散王爷。
但是沈妙容对于陈昌却是无法苟同,陈昌在北周待的很久,南陈近况并不熟悉,更何况是执掌天下的权力,沈妙容自然明白陈蒨的想法,她也不在乎这南陈的权力会落入谁手,只是若南陈就这样交入陈昌手中未免不妥,还是需要和大臣们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不过这些都得等到陈昌回来才能作数。
陈蒨突然问起自己这个,难道是那封信?
沈妙容答道:“我当然知道,那你们现在商量好了吗?”
“太子死了……”陈蒨垂下头,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十分伤感,刚才在极力克制的情绪一下子好像找到了宣泄口,沈妙容靠近陈蒨,搂住陈蒨的时候,陈蒨整个人靠在沈妙容身上,他有些脱力,颤抖不已,沈妙容居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面湿湿的,抬眸一看,陈蒨眼角滑过冰凉的液体,只是喃喃,“太子死了……”
沈妙容帮陈蒨擦掉泪水,抱着他,沉默。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陈蒨,只能这样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心中一阵疑虑,陈昌既然能写信告诉陈蒨,想要陈蒨不要继承皇位,就说明陈昌是想要回南陈继承的,那陈昌又怎么会自杀,细细想来,在南陈很多人支持陈蒨而不愿陈昌回国,在北周陈昌看起来年幼,自然势力不大,若是坐上皇帝,南陈自然软弱可欺,如此看起来这陈昌的死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子华,太子死了。”沈妙容顿了顿,“南陈只怕是只有你是皇帝了。”
陈蒨将沈妙容拥紧,在沈妙容耳边说道:“太子是被人溺死的,陈顼……陈顼在途中也是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沈妙容说的事情,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对陈昌出手,陈昌是陈霸先的儿子,更是南陈的太子,被掳去北周也是因为南陈,陈蒨脑海中想着,但却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攥成拳,眉头依旧紧锁。
沈妙容拍了拍陈蒨的后背,问道:“子华准备怎么办?”
陈蒨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前方在何处,在陈蒨准备调查的时候罪魁祸首却自己送上门来,那日临川王府平静的毫无波澜,沈妙容将竹七的事情在之后告诉了陈蒨,陈蒨很是激动的去了一趟柳霖那里,而回来的时候,就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回王爷,臣罪该万死。”
陈蒨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侯安都有些诧异,连忙将侯安都扶起来:“候将军何罪之有?赶快起来。”
陈蒨并没有注意到侯安都跪拜在陈蒨面前行的是君臣之礼,称呼也是臣。
何为君臣,臣为君死忠,亘古不变的道理,侯安都将陈蒨奉为自己的君主,心中千回百转,彻彻底底的认可之后,才现身在陈蒨面前,想要将自己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否则,侯安都于心不安。
侯安都是功臣,在陈蒨的心中永远这样想,在自己左右摇摆的不定的时候,侯安都和蔡景历现身,真心实意为南陈着想,也帮助迷茫的自己走出来那一片迷雾。
“太子陈昌的意外……”
陈蒨听到侯安都这样说,顿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侯安都,这个自己心中是良臣是功臣的人,有些震惊:“是你?”
他曾千百次设想,这个对陈昌做手脚的人会是谁,会是粗中有细心思深沉的周文育,还是看起来唯唯诺诺但却略有韬略的蔡景历,亦或者是其他人,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侯安都!
侯安都是不说是驰骋天下的大将军,也是行事光明磊落的。
陈蒨猛然间想起来那日在河边等待陈昌到来,跟随自己先出去的确实是侯安都,而侯安都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难道是那个时候?
“你怎么敢?”陈蒨眸中怒火万千,看着跪在地上的侯安都更是非常生气,陈蒨伸出手指着侯安都,气焰万丈,“那可是我南陈的太子,皇室血脉,你怎么敢?”
侯安都伏在地面上,让人看不清神情,没有陈蒨那日见到的爽朗和痛快:“北周现在放太子回国,其心究竟如何,王爷应该明白,可是王爷为何不做打算,反而是让迎接陈昌?陈昌仗着自己的身上流着的血液对您言语不敬,况且他尚且年幼,不足以继位大统,陈昌若为帝,只怕是正着了北周的道,这是其一。王爷会因为和陈昌的血缘关系摇摆不定,这会让南陈中伺机而动的人找到机会,到那个时候,只怕是为时已晚,这是其二。北朝南朝抗衡已久,相比王爷应该直到,只是南朝一直处于弱势,现在若是让北朝因为我国的内政而让我国土崩瓦解,万千百姓成为亡国之奴,这是其三。太子陈昌不能留着,这个道理只怕是王爷比我明白,又或者是说王爷心中可是想看到南陈这样的结局?”
侯安都条理清晰,问的陈蒨哑口无言。
有些时候,事情并不是是非黑白那样简单,杀害太子是死罪,但若是能将南陈救于水火,这些罪又到底是罪还是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