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棚户区捉人了。”
棚户区尿桶大阵再次上场,不同的是这次针对的不是巡捕而是一群混混。妇女们挥舞着厨具和尿桶和混混门战在一起,于妮在当中被几个混混挟持着,有尿水溅到她的身上。
陈大有打翻几混混去抢于妮,“放开于小姐!”
混混们一面躲避锅铲一面大叫:“让风来那小子出来就放过他妹妹!”
“放你娘的屁!”
“小赤佬!撒开三姐!”
于妮感觉自己就像混入了家庭伦理大剧,很不幸自己就是里面的那朵苦菜花,被恶势力欺压。好一番拉扯与拳脚,难民们才险险得胜,于妮被李阿伯和陈大有护在身后,披头散发,身上散发着邪恶的味道。
混混们也好不到哪去,身上淋淋漓漓全是屎尿,他们像灰太狼一样说出结语,“让风来去维纳斯见金爷,我们还会再来的!”
“谁找你爷爷呢!”风来带着奔头大摇大摆走过来,一见于妮的样子大怒,抬腿踹倒几个混混,“他娘*的还讲不讲江湖规矩,有事找老子!找我妹子算什么好汉!”
被踹倒的混混更狼狈了,捂着肚子嚷嚷:“有本事找金爷,打我们算好汉了!”
风来眼神发暗,活动脖子和手腕脚腕,大手一挥:“去把粪帮的兄弟都叫上,咱们去会会!”于妮拉他,“不能去,他们是黑道!”
“嘿!”风来抹了把脸,“你哥我也不白啊!”说着一把推开于妮,“回家去。”
……
于妮看着风来带着不知从哪个旮旯找回来的一票粪工们走了,急得不行。她拉住陈大有往卡车疾走,“陈大哥,送我去捕房。”
陈大有神色一闪,“去捕房做啥?”
“去报案。”
“报啥案?”
“黑社会欺压百姓,难道不够报案?”
陈大有斟酌着道:“搿个金爷是租界的大亨……巡捕房管勿了……”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于妮上车。
……
法租界巡捕房,几个巡捕混在一处打牌。于妮气喘吁吁进门,“我要报案”。
“山子,你去!”
“晦气!”叫山子的巡捕扔下牌,把扣子一个个扣上,走向办公桌。“啥事?”
于妮跟过去把事情讲了。
牌桌上有个巡捕嚷嚷:“走错门了吧,金爷管我们还差不多。”几个巡捕哄笑。
于妮不可置信地瞧着这些不似巡捕更像混混的人。
山子悠哉喝了口茶,“于小姐,咱们做巡捕有巡捕的道理,有三个不管,晓得?”
“什么三不管?”
山子靠在椅背上,竖起一根手指,“这一呢,达官显贵不管。”第二根手指竖起,“桃色纠纷不管。”第三根手指竖起,他瞥了眼于妮,微微笑着,“这三嘛,道上有牌面的不管。”
于妮气得说不出话,想不出这样的人怎么当上巡捕的,难道真是警*匪*一家?
“于小姐,咱们只管小偷小摸。你和小姐妹吵架我很乐意管管,这黑道劫人杀人放火的事就算了。”
“怎么算了,你们警……巡捕不就是维护治安,打击犯罪!”
“维护治安?全国都在打仗,我们维护得起?”山子摆手,“走走走!你们这是私人恩怨,混混对混混,不在管辖范围。”
于妮被轰出巡捕房。蹲在门口的陈大有仰头瞧她:“我讲得是?巡捕房管勿了金爷。”
“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于妮怒气冲冲地跑了,陈大有追了几步停住脚,叹气。没想到华先生找了这么一位,这不是惹祸精嘛,他们做的事最怕惹麻烦受人关注了。
史行坐着平冈的小汽车回到中友会社,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纤瘦身影站在会社院外。史行忙让平冈停车走过去,近前先闻道一股尿骚味,再一看于妮脸上身上都是黑泥印。他吓了一跳,忙拉着她细看,“怎么了?谁打你了?”
于妮原本在会社外踌躇,想去找史行又怕在工作时间打扰他,这回倒不用犹豫了,竹筒倒豆子把风来的事讲了。
“你受伤没有?要不要去医院?”史行挺生气的,风来在外面做什么事他管不了,但怎么可以连累于妮。史行看得出来,风来现在做的事情越来越大,钱也赚得多了,但他混的是帮派,是跟黑势力抢地盘,那么随之而来的危险将会更多。
“哎呀我没事!”于妮急得不行,“听说那个金爷是黑帮老大,风来去了会不会出事啊!”
“史君。”平冈走过来,微笑着看向于妮,“你的女朋友?”
于妮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诧异地看向这个讲日语留卫生胡的男人,又看向史行,“他……你……”
史行心头一咯噔,头上青筋突突跳起来。他的目光从于妮脸上滑过投向平冈,用日语回道:“出了点事,我一会再回公司可以吗?”
平冈对待下属很温和宽松,看于妮的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像小事,“先去处理吧,有事找我,咱们会社在上海还是有些地位的。”
“谢谢。”史行待平冈走了方对于妮道:“我们公司有几个日本同事……恩,我现在就去维纳斯找风来。”
于妮虽然觉公司里有日本人这件事有点奇怪,但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你一个人去能行吗?我……”
“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史行招手叫黄包车,“去了再说。”
……
维纳斯门口是白日里少见的喧嚣,百多个拿着粪勺粪钩的粪工围在外面,内圈是拿着枪和匕首的混混。粪车满满当当停了一长列,还陆续有粪工拉车过来,臭气熏天,惹得路人绕着这片走。
史行付了车前,黄包车夫逃也似的捂着鼻子跑了。
二楼奢华的办公室,金爷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那个大喇喇靠在自家沙发上的年轻人,压抑着怒火,“是你抢了我的烟土,杀了老七?”
风来仰靠在沙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要打就打,别他*的废话!”金爷的手摸进抽屉,描摹着着勃朗宁的形状,“你胆子很大。”
“嘭!”风来冲他比了个开枪的手势,“你有枪我也有,但你没我快。”金爷眯眼看着这个青年,头一次感觉自己老了,“你只要把卖烟土的钞票还回来,我就当没发生。”
风来笑嘻嘻的,“做梦。”
第39章 Chapter39
金爷正要发怒,敲门声响起,芳琦带着史行进门。风来瞪大眼睛看着史行,“你来干嘛?”史行没理他,芳琦笑着向金爷走过去,斜倚着办公桌站定,“金爷,忙啊。”
芳琦现在是齐总身边的红人,金爷也要给她几分面子,“来了,我先处理点事体。”
“晓得,我就是为格事体来的。“芳琦的目光滑向风来,“齐总让我带话:风来是他的小兄弟。”
金爷笑起来,原来是替这小子讲情的啊,他的笑容有点冷,“他抢了我的十几万的烟土,还杀了老七……他一句小兄弟就算了?他给齐总钱,别忘了我也没少送……我金某人是希望跟他交好,但伐是他身边的一条狗。芳琦小姐,是?”
他的话意有所指,芳琦的笑脸也冷下来,走到沙发上和风来坐到一起,“您要这么讲……纺织厂的事体……恐怕齐总也么办法了。”
金爷看到她和风来坐在一起,忽然明白过来,“是齐总么办法还是你芳琦么办法?齐总晓得你养小白脸?”
“娘西撇,你才是小白脸!”风来怒气冲冲起身。
一直没说话的史行走到办工桌前,从胸兜里掏出工作证展开在金爷面前,“我想纺织厂的事情我还是有发言权的。”上面写的都是日语,金爷完全看不懂,但口气软下来,“阁下是?”
“我在日方中友会社供职,还请金爷高抬贵手,双方讲和,火拼起来对谁也没好处。”
“啥玩意?”风来大步走过去抢过工作证,诧异地看着史行,“你给日本人做事?”史行瞪了他一眼,看向金爷。
金爷的一张脸青了白白了红红了又青,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在租界外也有一家纺织厂,一直求着齐总希望借着齐总在工部局的势力把纺织厂迁移进租界,还误打误撞发现老七在通过芳琦交好齐总,他索性在中间截胡。谁想到那个老奸巨猾的官油子睡是睡了却一直不办事,他一直心烦着呢。没想到自己想追回损失的烟土钱却惹来了自己最怕见的日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