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被领着往书房去,她来了几次,对状元府也算熟悉,走了一段路后便小跑着过去,将小厮甩在身后。
她本想给屋中人一个惊吓,不料手还没有碰到门,面前的门便自动开了,抬眸一见,正是听到动静出来的萧知尽。
“就知道是你来了。”萧知尽并不意外,侧过身让她进门。
江婉刚要开口反驳,瞧见里头两人,瞬间收起面容,走进去行礼:“臣见过贤王殿下、二皇子殿下。”
“江大人不必多礼。”江婉陪着萧知尽入京赶考,明树对她并不陌生。
江婉举止得当,谢了恩后落座,其实心里直发毛,还好刚刚没冲进来,不然脸就丢大了。
萧知尽吩咐赶过来的小厮去端茶,又将门合上,道:“你说服他了?”
“是啊,所以还要劳烦萧大人给点‘证据’了。”
江婉说得隐晦,知情的莫厌迟却忍不住耳朵一红,忍着没有说话,悄悄瞪了萧知尽一眼。
坐在上首的明树打量着三人的神情,将事情大概猜了个透,打趣道:“什么证据,本王也想知道知道。”
萧知尽淡定道:“不,先生您不想知道。”
“没关系,本王要知道随时都能知道,不过是掀一片瓦的事。”明树挑眉,比萧知尽更加淡定。
初来乍到的江大人目瞪口呆,被明树吓得不敢说话。
莫厌迟涨红着脸,道:“皇叔,有句为老不尊一定要讲。”
“你再说一遍?”明树扭头瞪着莫厌迟,心道这几年对莫厌迟还是太好了,才导致他如此目无尊长,回头跟皇兄告状。
萧知尽日常护犊子,道:“皇叔息怒,我们还是继续谈谈代阏吧。”
江婉来之前,他们正议论着如何将代阏引出来。论军力,皇族亲兵加上卫灵将,对付代阏是绰绰有余的,可代阏本人极其狡猾,见形势不对便藏匿于世,行踪不定,要想抓住他,必须让他主动现身,来个瓮中捉鳖。
明树想来想去,终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皇叔,代阏将静贵妃安插在宫中十几年,却迟迟不见其动作,目的何在?”莫厌迟问道。
“也许……是想重演历史?”江婉道。
明树摇摇头,问萧知尽:“知尽,你有什么看法?”
“臣倒是认为他在等一个机会,十八年前皇宫损失惨重,代阏也讨不了好,时隔那么久,前朝能效忠他的人必是少之又少,他肯定是没有那个能力再攻打皇宫了,可按他对皇族的怨恨,对迟儿下不了手的话,很可能会直指宏治帝。”萧知尽道。
“如此,我们可以试着将人引到宫中去。”莫厌迟道。
明树不置可否,手指敲着桌面,显然在想下一步计划了。
三年不见,明树愈发消瘦,虽说精神很好,可心中藏着事,无论如何总不得安宁的,萧知尽时常注意,总能发现那一闪而过的愁容。
明树终究比不过他们年轻力壮,这些事他有心参与,却是力不从心。
萧知尽听着他敲打的声音,道:“引入宫中并非易事,不到万无一失,代阏必不会贸然入宫。”
莫厌迟忽而道:“若是册封太子之日,大皇子起兵逼宫,陛下突发疾病,宫中失守,那代阏会不会去呢?”
明树猛然醒悟,抚掌道:“会!肯定会!皇兄落到朱启明手中,代阏一定会入宫的!哈哈哈,你真是我的好侄儿。”
莫厌迟并未因此放松,他不过随口一说,要如何施行也是一个难题。
不过明树像是看见了希望,笑容满面,久久无法平息。
萧知尽倒是一点就通,道:“真要如此,此事还需宏治帝配合,那我们设计朱启明逼宫之事,可能就藏不住了。”
“无事,明日随我入宫,再跟皇兄细说。”明树道。
萧知尽并不反对,打算私下让卫灵将做好准备,即便有变动,也是能随时应对。
几人在书房待了半天,口舌冒烟,叫了小厮倒茶,顺便准备了午膳。
江婉自建府后,一日三餐皆是一个人,独苦伶仃的,听到传膳,也顾不得贤王在场,冲小厮道:“记得加我一个碗。”
小厮闻言笑道:“是,肯定不会漏了大人您的。”
萧知尽忍不住问道:“大皇子府不管饭?”
“别提了,对着大皇子那张脸,即便管饭我也吃不下呀。”江婉气鼓鼓道。
明树在一旁打量着她跟萧知尽,看着两人分外亲昵,便勾住莫厌迟的脖子,坏笑道:“贤侄,知尽跟她走得如此近,你不吃醋?”
莫厌迟没明白过来什么回事,眨眨眼疑惑道:“什么?”
“啧啧,孤男寡女,相伴三年,两人就没擦出什么火花来?”明树指了指说话的两人。
他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奈何萧知尽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扭头看了明树一眼,伸手将莫厌迟拽了过去,道:“先生,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怎的例外呀。”
故意使坏的明树咳了咳,看向别处,假装没有说过什么。
同样学了些武功的江婉坦然得很,并没有出言解释,她垂下眸子,想起了在江州的某个人。
到时候册封太子,百官来朝,想来她也能跟那人见一见。
三年未见,不知是否记得她。
萧知尽将莫厌迟揽在怀中,还没出言解释,莫厌迟便拍拍他的脑袋,轻声道:“我相信你。”
萧知尽眸光深深,手不由加重了力度。
明树瞧着,只觉牙疼,招呼着人去用膳了。
第64章 再起风波(四)
几人闹腾腾地用完膳,又搬了茶具在亭中闲谈,跟友人欢聚的时间总是飞快,眨眼日暮,江婉惦记着要去将军府,便没有留下来用晚膳,提前离开了。
江婉来的时候光明正大,走时亦是如此,萧知尽没有出来送人,她独自往外走,心想着朱启明的人可能在盯着自己,她便收了笑,往里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离开。
得知此事的萧知尽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笑得倒在了莫厌迟的怀里。
天还不算太晚,江婉先回到了自己的府上,换上一身深色的装扮,稍稍用了膳后便去找朱启明了。
朱启明刚用完膳不久,正听着手下人汇报江婉去状元府的表现,如江婉所料,那一眼让朱启明心中的怀疑消了不少。他听到江婉过来,吩咐人给自己更衣,便出了门去。
江婉等在马车中,朱启明一上马车,便赶紧道:“殿下,萧知尽果真是个心软的,臣不过说了几句,他便信以为真的。”
朱启明有些意外,“哦?你如何跟他说?”
江婉面露难色,挠着脑袋不好开口。
他能重获萧知尽的信任,无非就是踩朱启明而夸莫厌迟,朱启明只是随口问问,她不说,他便也不追问。
江婉瞥了一眼,换了个话题:“殿下,等会可是要商议逼宫一事?”
“嗯,小点声。”朱启明道。
“是。不过殿下,既然要防着殷先生,为何不直接将人赶出大皇子府,白白留个危险在身边。”江婉道。
朱启明叹了口气,“他是母妃的人,本王动不得。”
江婉正要开口,忽然猛地探出车外,盯着外头看了一圈,十分警惕。
“怎么了?”
江婉摇摇头,道:“许是臣的错觉,自皇子府来后,便一直有人跟着。”
朱启明愣了下,脸色便得难看,他咬牙切齿道:“本王忍着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简直欺人太甚。”
试探成功的江婉偷偷扯出一抹笑,随即恐慌道:“是萧知尽吗?他一直跟着殿下?”
“不是……是殷先生。”朱启明握紧拳头,“看来今日是去不了聂家了。”
“殿下去看望外祖,不必在乎他人眼光。”江婉故意大声道,又低声附到朱启明耳边:“殿下,躲得了一次躲不了一世,这次可先跟聂成说个大概,具体的到时候可让臣传话,毕竟殷先生盯着殿下还来不及,哪会注意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