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箫眼睛有点涩。
再说话时,他哑着嗓子叮嘱:“飞机上先不要睡觉,不然倒时差睡不好。电脑放在跟你一起去的学生那里,你每次都忘拿电源线和插座转换器。还有房卡,找前台拿一张备用的,也放你学生那里。”
“知道了知道了,”见闻箫还要继续说下去,外婆摆摆手,“我就开个会,几天就回来了,跟我一起去的学生有经验,你别胡乱担心。倒是你,自己在家,想去哪里玩儿了,跟我发个微信说一声就行。”
车停到了路边,闻箫将行李拎到后备箱里放好,又嘱咐司机把车里的空调温度开高一点。
回了家,随意煮了鸡蛋面吃完,闻箫开微信戳池野,发了个句号过去。
几分钟后,池野拨了视频过来。
画面里,他头发还是湿的,应该刚洗了澡,身上穿着一件白色T恤,牛仔裤松松垮垮,整个人都有种懒散感。手机应该是被立在书桌上了,池野凑近镜头,笑得不正经:“怎么,箫箫想你池哥了?”
闻箫也顺手把手机立桌上,在椅子坐下,提醒:“某人今天买了可乐。”
池野勾唇:“所以?”
闻箫嗓音冷淡,眼睛却看屏幕里的人看得专注:“所以让你看看我。”
“艹,”池野被闻箫的眼神盯得有点躁,他起身把窗户推开,夜里的风吹进来才算降了温。
再回到镜头前,就发现闻箫起了身。然后,猝不及防地,他就看见闻箫手指拉着T恤下摆,手臂交叉往上一拉,把上衣脱了下来。
浑身冷白的皮肤在灯下像镀上了一层浅浅雪光。
隔着屏幕,池野喉咙干涸,像几天没喝过水了似的。他手指搭在桌面上,连续快速地敲了好几下,“青州很热?”
“不热。”闻箫把脱下来的T恤搭在椅背上,低腰的牛仔裤圈出劲瘦的腰线,有种少年的青涩气息。他解释,“准备去冲个澡。”
冲个澡你现在就把衣服脱了?
等闻箫从镜头画面离开,池野盯着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口干舌燥。
没过几秒,说去冲澡的人重新出现在镜头前,留下一句“我故意的”,又走了。
池野闭上眼,回想闻箫冷冷清清的模样,忍不住抓了矿泉水瓶,猛灌了两口冰水。
艹,要命,真他妈要命。
视频一直开着没关,手机要没电了就连上充电器。明明已经考完了高考,两个人这时候反而有点像下晚自习回家的晚上,开着视频一起刷题。
闻箫做了几页高数题,捏捏眉心缓解酸胀,问池野:“在干什么?”
“在网上接了两个翻译,对方时间卡得紧,我看了看,能翻,顺手就接了。已经差不多了,三点前能完。”池野从整页的单词里抬起头,看向屏幕里的人,忽地说了一句,“想喝可乐了。”
手机摆放角度的问题,池野只能看见闻箫的侧脸。眼睫垂着,细细密密的睫毛借由灯光落下浅浅的阴影,眼角小痣像故意缀上去的。因为内双,弧长的眼尾仿佛钩在他心尖上。
闻箫刷题的笔一顿,抬眼,冷淡回问:“不是今天才喝过?”
池野只是笑,意有所指:“可乐是整天都想喝,有时候梦里也想。这东西上瘾,戒不掉。”
黑色塑料壳的中性笔在闻箫手指间转了好几圈,最后听他回答:“既然有瘾,那就不用戒了。”
到凌晨两点睡觉时,两个人都没说关视频。按熄了灯,陷在枕头里,闻箫侧躺着看向镜头:“明天几点起?”
池野:“十点左右。”
闻箫“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等池野用二十分钟刷完两页高数题,把灯关上准备睡觉时,听见视频里传来一句含糊的呓语:“池哥。”
他仰躺在床上,轻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随即,他听见闻箫回答,梦呓一样:“没什么,只是想跟你接吻了。”
池野为此做了一晚上的梦。
他梦见在明南附中的球场打完篮球,回到教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把闻箫压在教室最后面的墙上亲吻,教室外是叠叠的蝉鸣,教室里,他和闻箫的手肘蹭到了黑板报上的粉笔灰。
六月的明南天气很好,池野趿着拖鞋打了个哈欠,给窗台上的两盆花浇水时被阳光刺的眯了眯眼。
许睿陷入了查分前焦虑,在微信群里嚎了大半个小时。
“赵一阳:买定离手,现在后悔题做错了没用,而且你这焦虑地也太早了吧?现在才十二号,成绩二十三号才出来!”
“上官煜:你清醒一点,现在应该抓紧时间放飞自我。”
“许睿:大师!要不……你帮我算算我这场考试是吉是凶?”
“赵一阳:施主,我要是有这技能,我能立刻在孔子像下面拉一张课桌摆卦摊,一夜脱贫半年暴富你信不信?”
“池野:要组队打游戏打篮球分散注意力就说一声。”
“许睿:靠,考了700+的人没资格在这时候出现!我仇富了!对了,我昨晚失眠,我竟然不知道池哥真谈了恋爱,还不知道池哥恋爱对象姓甚名谁,我他妈有愧于‘附中新闻第一人’的称号!”
“赵一阳:哈哈哈哈什么鬼称号,你自封的?好没创意啊你!”
池野正准备打字,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随手把手机扔桌上,池野懒洋洋地过去把门打开,“找——”
下一秒,声音就断了。
闻箫穿黑色T恤和牛仔裤,单肩挂着黑色书包,站在门口。
两人对视。
见池野没动静,闻箫不管他,直接进了门。只是拖鞋还没换好,一声门响后,他就被池野逼得退后两个半步,背撞到了墙壁上。
后颈被手掌牢牢扣住,凶悍又横冲直撞的吻压上来,很快抵上了他的齿关。
嘴唇被咬得发疼,呼吸跟不上,闻箫本能地侧头,却又被池野捏着下巴转回来。
书包落在了地上也没人理,贴着闻箫的唇,池野嗓音低哑又温柔,克制着情绪:“不是来找我接吻的?”
闻箫冷白的眼尾染了红,绷着唇没说话。
松开的手指沿着干净利落的下颌线移动,捏了两下闻箫的耳垂,池野视线凝在对方润泽的唇上,勾出笑:“嗯?”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闻箫单手拽了池野的领口,狠力把人拉近,重重吻了上去。
第八十一章
少年人的情感青涩, 又像火一般炽热,分不清到底是谁咬痛了谁的嘴唇, 闻箫手掌贴在池野的后颈, 已经热得出了一层薄汗。
池野挨着闻箫濡湿的嘴角,低声问他:“箫箫,多久没剪指甲了?”
闻箫浸凉的眼里蒙着薄雾, 靠在墙壁上,好一会儿才把乱成絮的思维聚拢回来:“什么?”
池野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时闻箫才发现,他在池野后颈上留下了几处浅浅的指甲印,“疼不疼?”
池野笑得有两分痞气,“不疼, 痒,要是你喜欢, 用爪子再挠几下也可以。”
没对“爪子”这个词表达看法, 闻箫缓了呼吸,低头拎起落在脚边的黑色书包往里走。
池野双手插在裤袋里,懒洋洋地跟在后面,“今天早上几点起床的?两点了, 吃午饭了吗?”
从青州过来,如果路上不堵车, 差不多要六个小时。
闻箫没回头, 只答了句“七点。”
池野想了想冰箱里的东西,又顾及时间:“鸡蛋面,炒饭, 想吃什么?”
闻箫挑了后一种:“炒饭。”
打开黑色书包,随意理了理带的衣服,闻箫听见外面传来的声响,静不下心。从卧室出去,他靠着厨房的门框站了一会儿,没忍住,两步过去,从后面圈住了池野的腰。
池野看起来是这个年纪特有的抽条式瘦法,但手碰着,腰上肌肉紧实,闻箫下巴抵在他肩膀,从侧面看他,鬼使神差地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别闹,”池野正把鸡蛋倒进油锅里,克制着没手抖。发觉闻箫的小动作,他止不住笑意,眼风掠向使坏的人:“啧,到底是谁更黏人?”
知道池野是还记着打游戏开黑时发的微信,闻箫半垂着眼,盯在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嘴里回道:“你,你黏。”
“明明是你。”
“是你。”
这种堪称无聊又毫无意义的对话,让池野觉得自己好像跟着闻箫退回到了幼儿园阶段。任对方扣着手指环在自己腰上,池野拖着大型人物挂件在厨房里走了两圈,“怎么没在高铁上吃饭,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