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寅摆摆手,显然不想要再多少,同时也警告她,“不要再谈论此事,一定要谨言慎行,”末了,又顿了顿,说道,“我们做臣子的,从来都是命不由己啊。”
刘青禾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最后还是乖乖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
“命不由己?!”
盛南桥早早便回了府,那消失了三天的宋许突然出现了,只不过是被人五花大绑从后门抬回来的,谁知宋许这人平日看起来尚且还算冷静,如今却是被吓破了胆子,见到盛南桥直接哭了出来。
“小人真的没办法啊,”宋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小人被二皇子提拔上来,身家性命都握在他的手里,小人贱命一条,人家动动嘴皮子我就得死,自然是按照他的命令来行事的,小人真的没办法啊。”
一旁听了许久的盛淮脸上带着怒色,一脚将他踢翻,“没办法?欺负老兵也是没办法,擅自改动府中置景也是没办法,若不是小郡王强势,你是不是还要欺主?这将军府,到底是小郡王的还是你的?!”
宋许跪在地上,哭的眼泪纵横,胡乱地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要盛南桥放过他的话。
盛南桥慢悠悠地喝着茶,漫不经心地看着宋许,笑道,“二皇子一出事你带着全家就跑了,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啊。”
宋许一愣,眼神有些飘忽。
“那天有没有人去找过沈钰?”盛南桥问。
“这,这这这,”宋许说话有些不利索了,“这个小人哪里知道呢?”
盛南桥目光一冷,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扔到他的脚下,砰地一声,茶杯四分五裂。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除了你,那天有没有人去找过沈钰,跟他说了什么?”
茶杯的碎瓷片划过宋许的脸,不算疼痛却让他一惊,“那,那天,有个小太监去过,别的小人就真的不知道了呀!”
盛南桥默了一瞬,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对盛淮说,“带他下去吧。”
宋许面上一喜,以为盛南桥放过他了,兴奋地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啊!!”
“谢什么?”盛南桥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袍,“王伯他们等你很久了。”
宋许脸上的喜色僵硬住了,“什,什么?”
盛南桥笑了下,露出森森白齿,“我说,送你去见我王伯。”
哀嚎着的宋许被盛淮强行拉了下去,盛南桥就站在原地,听着他的叫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父亲的那一群兵在战场上向来都是所向披靡,卸了甲被关在深宅大院中,斗不过一群人面兽心的东西。
而如今,他真的可以去看看他们了。
站了会儿,盛南桥突然抬起头,脸色柔和了下来,“你站多久了?”
顾知这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从拐角里走出来,“我以为你会先怪罪我偷听呢,弄得我还有些心慌。”
盛南桥瞪了她一眼,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我实在看不出来你哪里心慌。”
顾知笑笑,目光落到盛南桥的脸上。
这三天她都没有见到他,今日一回来便先审问了这个宋许,如今更是显得疲惫了,眼下都有些发黑了。
盛南桥走过去,丝毫不客气地趴在她肩上,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在她耳边问,“你怕不怕?”
顾知微微侧头,“怕什么?”
“我要害人了,宋许可能会死的很惨。”盛南桥说。
“你要亲自动手吗?”
盛南桥不明所以地摇头,“不啊,他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所以能杀他的人也不是我。”
“那我怕什么?”
“那若是我要亲手杀人呢?”
顾知沉默了下,认真地问,“递刀?”
盛南桥笑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原则?”
顾知扶着他慢慢往他院子的方向走,“原则这东西可有可无的,”顾知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盛南桥长长舒了口气,说,“我才想明白啊。”
“想明白什么?”顾知问他。
“想明白,我其实很想让你来,”盛南桥笑嘻嘻地说,歪头在她颊边亲了下,被顾知瞪了眼,“还有人呢。”
盛南桥只身,看了看四周,“哪有人?谁敢看我就剁了他!”
路过的小厮和丫鬟赶紧低了头急匆匆地走过。
这性子真是一点没变。顾知笑着拉了他的胳膊,“行了,别在这逞威风了。”
“那换个地方,”盛南桥看了看她,嘴角的笑意却逐渐淡了,“谈一谈那位王爷是怎么跟你说的?”
顾知:“……”
这茬算是过不去了。
第78章
永安郡王府——
盖着白色棉布的尸体被人抬着从院子的后门带了出去,沈清站在一边,拿着一块手帕捂着鼻子,身边的小厮战战兢兢。
“人什么时候死的?”沈清问道。
“大概,前,前天夜里。”
“前天夜里,”沈清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转头看他,“今日才发现?”
那管院子的小厮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收拾干净了,别落下什么尾巴,”沈清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滚。”
沈清折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刚被送出去的就是秦莲。满打满算她在这里也有几个月了,原本想着多留她一段日子,没想到她自己先受不了了,竟然寻了短见。
她这一点,比起她那位心狠手辣的娘可差得远了。
想到这儿,沈清叫了人进来,“传令下去,这几日收拾一下东西。”
“那,王爷养的狗……”
沈清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畜生总不能带走吧,”他垂下眼帘,道,“就地埋了吧。”
一百多只狗全部就地掩埋?
沈清抬眼,“有问题?”
“没没没,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
顾知气喘吁吁地推开盛南桥,脸色有些发红,“我都说了是我的错。”
盛南桥笑着看她,戳穿了她的想法,“你明明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顾知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质问道,“那你呢,明明说好了的,结果还不是想办法丢下我一个人?”
盛南桥呆了下,笑了声,“行吧,那就不提这个事情了。”
“轮到你的时候怎么就不提了?!”
顾知作势要去打他,被盛南桥拉近了怀中,“行了,别闹了。”
顾知收了手,有些无语,“明明是你在闹。”
盛南桥没说话,两个人默默地抱了会儿,顾知才说道,“我听闻皇帝大病卧床,现下如何了?”
“死不了,”盛南桥说,“他一向身体康健,我刚回来的那一天去看过他一次,生龙活虎的,给他一把剑都能直接削掉我的脑袋,现在他这病,来得又急又蹊跷,想必跟那位殿下有些关系。”
“身处高位十几年,却碰不到中心权力,也是有些急了。”顾知说。
盛南桥“嗯”了一声,又说,“不过,老皇帝还没死呢,他也不能死,且等着吧,就这几日的事情,沈清就可以回了。”
“沈清?”
“嗯,我们这位皇帝还想在揽个几年的权呢,没人制衡沈颂可不行,”盛南桥叹了口气,“往后几年,恐怕都是些腥风血雨了。”
顾知沉默了下,歪头问,“你跟了沈清多少年了?”
紧接着,她被盛南桥轻轻敲了头,“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顾知这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似乎有些歧义,笑了出来。
“我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给他回京铺平路,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是我目前全部的作用和意义,毕竟我手中无权无兵,”盛南桥顿了顿,又说,“可他回来以后,就未必了,沈清虽然常年不在京中,但这么多年也没少活动,暗地里效忠他的人也不少。”
盛南桥把额头放在顾知的肩上,说,“等他回来以后,与太子之间必定还会有一场恶战,其实……沈钰之事,我怀疑和他有些关系。”
顾知静静地听了会儿,闻言点头。
且不说这位太子殿下以前是如何的吃喝玩乐混日子,差点就让大家忽略了他也是上位十几年之久,从未跌过。
而如今,沈钰刚死,皇帝就病重,太子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