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瑾从来不是傻子,不仅不傻,还精明的不像是个孩子。
盛南桥不止一次地想,等到盛南瑾长大了,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只是,在他可以接手之前,必须有人替他扫清障碍。
“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盛南桥用手支了下巴,那深沉的气息一扫而尽,“他非要叫上柳邵谦做什么?”
韩苳张了张嘴,无言地看了一眼主子。
大概是……可以“救他一命”吧。
盛南瑾拉着顾知说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最后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顾知看着他觉得又好笑又无奈,既不忍心打击他,却又没法昧着良心顺着他。
小孩子,无论年龄,都是让人头疼的存在啊。
“先生,外面飘雪花了呢。”春华将手里刚准备好的汤婆子递到了顾知的手里。
真暖啊。
顾知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这么早就飘雪了?”
按照往常的月份来说,今年的雪确实早了一些。
脚下的猫主子一爪子勾住了她的衣摆,朝着一个方向扯了扯。
顾知朝着那方向看了看,乐了。“这么冷的天,你还想出去玩?”
猫主子叫了一声,锲而不舍地扯着她的衣摆。
春华佯装生气,“你这猫儿,怎么这么不老实呢?大冷天,待在屋里不好吗?”
顾知笑了下,弯腰将它抱了起来,“它若是老实了,恐怕命也不久了……性格如此,能怎么办?”
春华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听到这话,只能笑笑,给顾知披了件外衣。
“你在屋里坐着吧,我看你这几天身子有些虚,不能冻着。”顾知体贴地说道。
春华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顾知说的是什么以后,脸红了红,低头“嗯”了一声。
这先生知道的未免太多了吧,就连女子那事,他都这么清楚……春华胡思乱想地想着,房门开了又关上,将门外的寒气与风雪一同隔绝了。
猫主子从顾知的怀里跳下来,径直跑到了盛南桥的门前。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出来必定是要找那只的。”顾知叹了口气。
夜已经深了,外面本应该黑漆漆的,却被盛南桥屋内的灯光照亮了。
顾知想起不久以前,盛南桥曾经说过的话。
他晚上是睡不着的。
所以夜夜都这样点着灯吗?
顾知愣神的功夫,猫主子已经偷偷挠响了盛南桥的房门。
顾知:“……”
这动作未免有些太快。
屋内已经传来脚步声,咯吱一声,门被打开,只是人还未到,猫先到,一道黑影“嗖”地一声奔了出来,两只猫立刻兴奋地滚作一团。
门外的盛南桥和顾知面面相觑。
“来溜猫啊。”盛南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顾知也就干巴巴地点头,“嗯。”
两人实在无话可说,顾知只好眼睛盯着两只猫,眼见着这两只越滚越远,顾知赶紧追了过去,省的两只小祖宗在雪天里跑丢了冻死在外面。
顾知好不容易追到了两只,转头地一刹那,余光似乎扫到了一道银光。
透着一股冰冷的银光,让顾知瞬间想起了盛南桥身上那些陈年的伤疤。
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慌乱。
“小郡王!”顾知脱口而出,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就先急急地叫了一声,手中两只猫被她一松手掉在了地上,可她现在也来不及去抓,只是看着一道黑影伴随着拿到晃眼的银光朝着盛南桥呼啸而去!
盛南桥原本看着顾知的,有些走神,她这一声直接将他拉了回来,身体已经感受到了危险,下意识地侧身避开。
黑衣人刀锋一转,再次朝着盛南桥而来。
盛南桥不急不忙地看着他,眼睛一眯,手却已经迅速地冲过去径直折断了那人的手腕。
黑衣人来势汹汹,却在转眼间就处在了弱势。
顾知的心本来像是悬在空中,现在一下子掉了下来。
她呼了口气,可气却卡在了一半——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盛南桥将那黑衣人的刀举起来,干净利落地差插进了那人的胸口。
黑衣人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盛南桥站在那人的身边,低头看着,灯光映衬着他的脸庞,清冷无比。
一场刺杀,以这样迅速而奇怪的速度结束,顾知慢慢地才有些反应过来了。
“你……”顾知开口,盛南桥转过头来看她,眼底的血光还没有散去。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了。
这是顾知的第一想法。
盛南桥却仿佛不在意,朝着角落挥了挥手,便有人从角落里出来,将尸体抬走了,台阶上遗留的血水很快被人清扫干净。
干净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盛南桥自始至终一直在注意着顾知的脸色,慌张不足,镇定有余。
“你一个书生,见到这种血腥的事情竟然这么镇定?”盛南桥一点也像是个刚刚亲手杀了此刻的人,反而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好奇地盯着顾知问。
院子里早已不见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人。
顾知拢了拢自己的衣服,雪花顺着衣领飘进了她的脖子,有些冷了。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子,“进来说话吧。”
屋子果然暖和。
顾知坐在炭火边烤手。
她上一秒本以为盛南桥会杀人灭口,自己也许直接会来个血溅当场,没想到下一秒他们两个人就坐在屋子里烤火,像对普通的师生一般。
她是真的不懂盛南桥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33章
“小郡王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吧。”
顾知的镇定的速度让盛南桥叹为观止,他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人啊,谁还没遇到过两次这种事情?”
顾知:“……”
一般人真的不会遇见这种事情。
盛南桥探了探头,好奇地看着顾知,“我杀人的时候,手不抖,眼不眨,唰的一下,就结束了。”
嗯?
所以呢???
顾知已经看出盛南桥没有杀她的意图,至少暂时没有,便淡定地点点头,“嗯。”
盛南桥勾起嘴角,“你不怕?还是……你不是第一次见?”
顾知将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猫主子丢到一边,朝着盛南桥笑了笑,“小郡王常年生活在高墙之内,不知道小老百姓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这些人,说老实也老实,说疯狂也疯狂,一两句的问题拿刀就砍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小郡王说对了,我还真不是第一次见。”
盛南桥沉默了一下,突然就没了问她的兴致。
“今天的事情……”
顾知立刻接话,“不会多说半句。”
盛南桥一愣,随即笑了,“多说也没什么……天黑了,先生歇了吧。”
顾知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当即便与盛南桥道了别,不顾猫主子的嚎叫拎起它就走。
盛南桥看着屋子的炭火,喃喃了一句,“他今日算不算救了我一命……”
韩苳:???
“主子不动手,我们也会及时动手的阿……”
盛淮看了韩苳一眼,有些无言。
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起来没完没了。
“主子不怕柳先生说出去?”
盛南桥勾了勾嘴角,“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什么?”
盛淮拍了拍韩苳的后脑勺,还是收了力的——他怕自己一个生气把这小子给拍死。
盛淮:“主子从不做无用之事。”
“咳,”盛南桥突然觉得嗓子有些痒,移开眼睛,“嗯”了一声,“更何况,这件事情越多人知道越好,被人摁在黑暗里的事情突然有一天被人挑了出来,他们会怎么做,于情于理,都不能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哪怕是做做样子,这样一来,我们回到京城的时间也就能够越快,他们,不是一直都想让我们回去吗。”
韩苳和盛淮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开口。
他们都知道京城是个虎狼之地,但是他们现在偏偏要回去。
盛南桥摆摆手,“下去吧,今夜无事了。”
“是。”
屋子里只剩下了盛南桥一个人,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
嗯。
柳邵谦算是救了他一命。
所以,他也让他多活一阵子。
就是这样。
第二日,顾知找了个理由去了李大夫那里。
李大夫拿着顾知交给他的药丸,呵呵一笑,“我就说你这声音怎么变得,原来是用了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