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这人有些过分弱小了,连个盛南瑾都比不上。
盛南瑾想了想,将心底的气压了下去,任凭成书将自己从水里拉出来。
盛南桥在盛南瑾幽怨的目光之下不动如山,直到成书将他带着离开了这里,才转过身,好好地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那书生。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就是先生教人的话?”盛南桥微微挑眉,问道。那与盛南瑾面对之时的属于兄长的冷厉全然褪去,显示出了几分传闻中的恶劣。
顾知道,“ 俗话而已。”
盛南桥对着她,扬起了眉尖,“那还有别的说法了?”
顾知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嗤笑一声,他说,“他是个狗熊,先生才是个俊杰。”
这是变着法的骂她,顾知只当听不懂。
盛南桥看了顾知一眼,转身似乎打算就这么离开了。
顾知却问道,“小郡王,这课您什么时候……”
盛南桥脚步停住,转头看着她,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疑惑,“我今年有十又八。”换言之,就是,我的年龄都这么大了,还用得着你来教?
顾知本该心里乐呵,图个清净岂不是更好?可是自己那点管天管地的毛病又露了出来,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直接回了小郡王一句,“学无止境。”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小郡王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奇怪,最后极为为难的说了一句,“那你明天来吧。”
顾知:“……”
这到底是谁教谁啊!这么勉强何必呢?
但小郡王根本不给顾知反驳的时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我……就麻烦柳先生了。”
顾知脸上的笑逐渐僵硬,“应该的。”
“一言为定。”话落,他又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她一通,然后才离开了。
小郡王离开的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愉悦,顾知却有一种掉进了陷阱的感觉。
脑中忽然回想起了那个吐血的先生……
顾知回头看了看有些呆了的春华,“春华。”
春华立刻反应过来了,“先生怎么了?”
“我要补血。”而且要大补特补。
第9章
第二天天还未亮,顾知便被春华叫了起来。
春华看着顾知还睡眼朦胧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可外面等着的也不是可以惹得,便只好委屈了她,“柳先生醒醒吧,盛淮小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顾知被叫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发了一小会儿地呆,直到春华把衣衫都拿过来了,才清醒了一些,明白了自己在哪儿,在干些什么。
从床上下来,顾知叹了口气。
天还未亮,鸡都还未起,小郡王这怕是想要她的命啊。
但她也只能在背地里念叨这一句,怪也只怪她昨天嘴欠了一句,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也只是活该而已。
顾知从春华手里接过衣衫,说,“我自己来吧,麻烦你替我去打些水,我先洗个脸。”
“哎。”春华应了一声,便出去打水了。
“喵……”被窝里猫主子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
顾知叹了口气,伸手往下压了压被子,“别叫了,我比你还困,你尚且能在这儿睡,我可怎么办啊。”
春华很快将水端了过来,顾知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要出门去,为了不让外面的盛淮等太久连饭都没得及吃。
谁知道刚刚还困得呜呜叫的猫主子一下子窜了出来,双腿一蹬,爪子直接扒在了顾知的外袍上。
衣角突然一重,顾知低下头,便看见猫主子正瞪着大眼睛看看她。
顾知伸手去揪它的后颈,想要将它拽下来,没想到,一下两下的竟然拽不下来,再这么扯下去,她今天怕是就要衣衫不整了。
顾知松了手,也回瞪着它,“你这是什么意思?带你去?我昨天说的你都忘了吗?”她连连摇头,“不行,除非你想被做成红烧猫头。”
猫主子叫了一声,顺着顾知的外袍钻了进去,扒在她的裤腿上不肯下来。
顾知甩了甩腿,这猫却格外执拗,好像长在了上面一样,一动也不动。
顾知仰头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脾性的猫是随了谁,看得旁边的春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顾知歪头一看春华笑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它是知道我拿它没办法,”顾知笑道,“打不得骂不得的,胆子大的都要没边儿了。”
春华笑道:“柳先生对一只猫都这么好,不知道以后什么人有福气可以嫁给柳先生,一定会比这猫过得还好。”
顾知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
不会有人嫁给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玩笑归玩笑,春华还是有些担忧的,“柳先生当真带它去吗?这一时半会儿可未必回得来,小郡王那里可怎么办?”
顾知踢踢腿,里面的猫不动如山,“我是没办法,但凡它想要跟去的地方,爬树遁地它都要去,我也拦不住啊。”她无奈地摊了摊手。
语气里的无奈和宠溺让春华不禁羡慕。
顾知对着春华笑笑,“就这样吧,”她抚了抚袍子,道,“我瞧着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你觉着呢?”
春华低头看了一阵儿,点了点头也说,“好像确实看不出来,那您打算就这么带去?”
“不然呢?”顾知耸耸肩,没再说什么,便出门去了。
门外,盛淮还等在外面,虽然等了一会儿,但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耐,就这一点,足够顾知对他有些好感了。
“柳先生。”盛淮一见顾知出来了,立刻走了上来。
顾知点点头,微微低头,“抱歉让你久等了。”
盛淮倒是颇为理解地说,“我等的不久,您比起小郡王可利索多了。倒是起这么早,辛苦先生了。”
连盛淮都知道辛苦,何况是小郡王啊。
顾知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脑海中浮现出昨天见过的那张的脸。
小郡王这个时候要是起了,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或许是顾知脸上的怨念太过明显,盛淮一时也尴尬。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对于这位柳先生,他改观了许多,觉得这人确实也还不错,因此一大早被叫来这里的时候,他还有些同情这位柳先生。
“唔……小郡王让我带先生到书房去。”盛淮说。
顾知纵然心有不忿,但还是微笑着,道,“多谢你了。”
盛淮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了书房,盛淮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嘱咐了她两句便先行离开了,只剩下顾知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知双手揣在袖子里,心想着果然小郡王还没起,看着时辰,没有一个时辰,大概是不会醒了。
其实有一个时辰也未必,若是小郡王真心想要放她一放,便是一天不出现也是有可能的。
小郡王的书房也没什么特别的,顾知转了两圈,随便翻了翻便觉得无趣了,径直走到椅子一边坐下,手支着头想着这算是下马威?
故意让她多待几个时辰,杀杀的她的锐气。可她哪里来的锐气,若是换了真的先生,或许还有点,她是没有,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她比一般人都要有耐性的多。
顾知想了又想,觉得不是自己嘴欠招惹了小郡王,而是小郡王应该本就如此恶劣。
若不然,怎么有那吐血的先生呢?
若是以后有机会,她定要去那位先生家里探望一番。
真是可怜人啊。
顾知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便真得过了一个时辰了,坐的饥肠辘辘,虽然勉强也可以忍过去,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柳先生久等了啊。”一道有些低沉地声音从门口传来,仔细听来还带着一点笑意。
幸灾乐祸。
“啊,”顾知故作惊讶地站了起来,看见门口的人更是惊讶不已,连忙走过去施礼,“原来是小郡王啊。”
盛南桥一身深蓝色长袍,衬得面白如玉,嘴角带着笑意,想来也打算遮掩,明晃晃地显摆着他的愉悦。
而顾知只是一副面沉如水的模样,站得笔直,没有不虞,也没有恼怒。
盛南桥意外地没有从顾知脸上看见任何不满,便开口提醒,“先生等了多久了?”
顾知看了看外面的天,阳光都出来了,没有一个时辰也差不离了。
然而顾知只是笑笑,“没有多久,不过一首诗文的功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