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睡不醒(27)

作者:一件禾衣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亚伯借住的屋子虽小,却非常整洁,睡床、衣柜、书桌、座椅应有尽有。简朴的木头家具散发出让人安心的酸涩气息,正是时光打磨后留下的古旧印记。桌上的蜡烛安静地燃烧,融融烛光中蕴藏着清晰可知的暖意。

蜡烛后有一个小小的正十字形,以木制托台支撑,在这样的烛光里显得异常小巧、精致。

亚伯不太确定那是宗教祭台还是普通的装饰,不过还是来到十字形前,闭目合掌,虔诚地祷告着。

不论神明名号为何,愿您保佑我们寻得庇护,平安离开此地。

亚伯垂着眼睛,思绪在一片宁静之中渐渐沉淀。

老人独坐在门口,手边的油灯在防风罩里稳定地散发着亮光。

他其实不太愿意在这里等待——如果不是贝里殿下的要求,他才不会守在这里等着那些让他不舒服的异常者。

终于,雨幕里出现了一个步履不稳的身影。

维罗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跌跌撞撞地走近。

那是一个面容俊美的青年人,眼眸赤红,皮肤苍白,瘦削的面颊上带着一块块灼伤的血痕。

那烧焦般的伤痕已说明了一切。

异常者。

维罗心里涌起一阵剧烈的恶意,但最终因对方的伤痕渐渐平复下来——他心里的快意压过了恶意。

“我不会收留你。”他没等对方开口,果断地下了逐客令,“整个村庄都不会。”

金色的短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两侧上,显得这青年人十分憔悴。只是他阴沉的眼神着实让老人感受到了一丝畏惧。

不,雨天的来访者如果不经过同意,绝不可能进入屋内——没什么好怕的。

“离我们远点,”维罗将手边的黑色袍子丢进雨中,“别站在门口!”

青年的手微微攥成了拳头,但开口的语气还是很克制:“为什么?”

“为什么?”维罗轻蔑地嗤了一声,“异常者不值得同情。”

老人这就要把门合上了。

可那异常者居然伸出手来,推住半合的屋门。

几乎同时,他的手猛地一缩,像是碰到了什么灼热的东西。

恐怕是个新的异常者,维罗冷冷地想。他还不知道人们的庇护房屋不可触碰。

青年捂着自己烫伤的手指,低声问:“你今天还遇到过其他路人吗?”

“与你无关。”

老人不想和他多说,把门尽可能安静地合上了。

希望没吵到屋里的客人。

维罗背过身,靠在房门上,微微抬头,就看见了书架最上端摆着的画像。

那幅画已经十分老旧了,原本鲜艳的色彩已经黯淡,四个角也微微翻卷着,泛着薄薄的黄色。

那是他与妻子合影。

那么善良的女子,却死在了异常者的手下。

这村庄的每一户人家都有这样类似的伤心往事。

那异常者不可能在这个村庄得到庇护,他只能往白夜之城赶去。

希望城主能将新的异常者尽快处理掉。

屋外的该隐在雨中站了许久。

他确实感知到了亚伯的存在,可是天气实在太恶劣,那种纯净的气息瞬间消失在狂风之中。

他找不到亚伯了。

最后,该隐还是屈服了,附身拾起地上团成一团的黑色袍子。

亚麻的质地很硬、很扎皮肤。由于沾上了雨水,袍子握在手中,冰凉刺骨。

他又犹豫了很久,才抖落布料上的雨珠,披在了自己身上。

寒意席卷全身。

但寒冷总比炙热好。

他轻轻擦拭着脸颊上的伤口——那是阳光触碰留下的痕迹。

满手的血痕在雨水中稀释成一片殷红。该隐犹豫了很久,终于背手蹭了蹭鼻尖。

鲜血的味道让他有些迷醉。

但没有谁会喜欢畅饮自己的血液。

伤痕在黑袍的遮蔽下藏进黑暗,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飞速愈合。

该隐迈开了步子,向着远处白色高塔的方向走去。

那是天地间唯一可见的一处标志,应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既然走不进雨天的房子,那就一路前行,等雨停吧。

亚伯会在哪里?

他应该不会被阳光伤害。

他那么亲切,和谁都能谈到一块去。这里的人,只要还是个正常人——都会收留他的。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汇合,离开,一切照旧。

不过该隐还在思索着另外的问题:

什么是异常者?

和自己一样,以血为生的人?

第22章 奇异的规定

亚伯在柔软的床铺里好好地休息了一夜。

直到雨停,天色重新显露出白色的日光,他决定告别善良的老人,尽快出发,去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同伴。

老人在他走时还在为他担心:“你一定要小心异常者,就是那些披着袍子,不敢见太阳的人。他们可能对你造成伤害,年轻人,真的是难以弥补的伤害。”

亚伯看的很开:“老人家,你不必担心,也许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呢。”

“年轻人总是这么乐观。”老人嘟囔着,“也好,也好。”

于是亚伯告别善意的屋主,独自踏上了前往白夜之城的路。

阳光给了他无限的希望。

进城的路在亚伯看来不算太远。

他所见的沿途村落规模越来越大,四周的店铺商家也愈发显得繁华了。大的店铺,门前铺着平整的砖瓦,外围装饰得十分气派;小一点的,卖小吃、杂货、旧书的,在路边架上一个小桌子就算开张了,把道路两侧挤得满满当当。马车来往,游人穿行,诗人的吟诵声与歌手的歌声交织,一派和乐融融。

亚伯很喜欢这种悠然、闲散的氛围。他轻快地走着,很享受这种惬意的赶路。

——不过街角处血腥的宰割场景把他惊住了。

屠夫的砍刀由上而下直直地劈来,被倒挂在树上的肥猪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鲜血从剖开的肚腹中淋淋洒下,其中的脏腑也因四肢挣扎扭动而愈发清晰可见。在经历了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折磨后,它的气息弱了下去,只剩两颗眼睛瞪得滚圆。

这是它命定的死亡,但这种残酷的方式还是让亚伯有些不忍。

他转开了头。

就是那一转眼,亚伯注意到了不远处树下畏畏缩缩地躲藏的黑色身影。

仿佛感知到他的目光,那身影抬头望了过来。

他的脸严严实实地藏在宽大的帽檐下,唯有一对眼睛,不知怎的,居然能在帽檐的阴影下闪着光芒,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恶意。

亚伯皱起眉头。

“滚开!”一个石块伴着厉喝声掷向黑影。

树下的影子仓皇地逃开了。

“不能长久地注视异常者,”来人这样告诫,“不然你可能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多谢你!”亚伯看着面前的少年从一旁的树上利索地落在地上,紧致的皮外套完全没影响到他的动作,“你刚才说……什么目标?”

“被盯上之后,死得很惨的那种目标。”少年打量着他的外貌衣着,“你是误入此地的旅者吧?”

亚伯眨眨眼睛,因为所有人都能看穿他的身份而略感郁闷:“是的。”

“你刚才与异常者接触了,”少年提醒他,“这种行为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我建议你尽快进城,找城主登塔,离开这里。”

“谢谢你的提醒。”

“我过一段时间也会进城,希望那时候你还平安无事。”对方鼓励道,“你的旅途已经不远了,祝你好运。”

“阁下,能否请问你的姓名?”亚伯对他的善意提醒很是感谢。

“我名赛特。”少年潇洒地挥挥手,往远处去了。

赛特?

熟悉的名字让亚伯很上心。

不过那轻快的步伐、活力满满的身姿,和蛾摩拉里稳重可靠的医生赛特并不一样。

亚伯转过身,顺着对方最后指向的方向看了一眼——白夜之城的城墙已遥遥在望。

城门的守卫不知怎么做到的,一眼就认出了亚伯的身份,挥手喊了声“跟我走”,领着他从城门的另一侧走进了一条走道。

“为什么大家能一眼看出来我是新到这里的人?”亚伯好奇地问。

“因为只有新人才会独自出发。”守卫这么回答道,“白夜之城的第一条戒律,不可独自上路。任何原住民都不会打破这条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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