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理她们。”顾恩知打开了教科书。
此时讲师走上讲台准备授课。讲课的老师是楚城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肖晓峰,三十出头年纪,爱穿logo很大的兜帽卫衣,头发有点长,艺术家似的垂在肩上。
他也是W大毕业的学长,以前他在学校的时候,就是风云人物。那时他还没毕业,就跟几个同班同学创立服装品牌,现在这个服装品牌已经被大牌收购,成为支线品牌。
今天上的是中外美术鉴赏。肖晓峰讲得很深入浅出,临近下课,但同学们更关心的是还作品展的事。
临近下课时,肖晓峰终于不卖关子了。他倚在讲台前,两腿交叉,两臂环抱在胸前,说:“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办作品展的事情了吧。”
讲台下的同学全部抬起了头。这时很难得的机会,每个人都跃跃欲试。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的作品展作品已经够多了,之所以这次名额给了你们,是因为你们系主任要我提拔几个新人。要知道,我这人吧,脾气不好,眼高于顶,这次我只会选你们之中三个人的服装设计作品,如果你们没有一个入我眼的,那么我一个都不会选,好啦。现在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真本事。”
他转过身,拎出一根粉笔头,在黑白上写下了个大大的汉字——“银”。“这是我这次作品展的主题,也是我给你们的题目,现在你们回去想吧,我很期待。”
肖晓峰无疑是给他们中扔下一颗炸弹。
“银”。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字,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要求,这到底要他们设计什么呢?同学交头接耳,谁都一头包毫无思路。
吴悦然托着腮,对着黑板上那个字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收拾走手中的纸笔离开。经过顾恩知的时候,她回头瞟了一眼,同时收紧了抓着画册的拳头。
她知道,这是她将大放异彩,出人头地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把握。而顾恩知……她跟她比,什么都不配。
丁玲抓耳挠腮,她推了推顾恩知,脸皱巴巴地说:“这是什么题目嘛,我一点思路都没有完全想不出来啊,顾恩知,你有没有思路啊!”
顾恩知点点头,说:“有一点点。”
在原主随身携带的速写本。
原主记录下了许多平时的灵感,非常耳目一新,随便拎出一个,都令人眼前一亮。而其中最让顾恩知心动地,是一身银色风衣。
一般给女生设计的衣服,都会选择比较偏软、花哨的材质,将女生打扮成小公主。
但这一身特别的地方在于,它的外观英朗,像冲锋陷阵的铠甲,这身铠甲特别契合“银”这个主题。
美中不足的是,这件风衣仅仅是原主记录下的一个灵感,非常潦草,如果想真正绘成能够进入作品展的完整作品,还需细化。
回到家后,顾恩知在画室里她拾起画笔,微微合眼。
千百年来,人类现是用石头在墙壁上刻出简陋的图案,然后是水墨、丹青、朱砂、油画,到现在,已经进步到电子建模。她惊讶于人类的创造力,也耳濡目染地学会了古今中外各种绘画技艺。
原主的肌肉记忆注入她的手臂。手指操纵着碳素笔在纸上游走,留下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线条,这些线条错落有致,满满在白纸上勾勒出少女的轮廓。
穿着铠甲的少女,是力量与柔美最极致的融合,大片大片的银色在纸片上撒开时,好像一天的银河坠落在了笔下。
*
三天后,顾恩知《银·铠》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丁玲依然很苦恼,觉得自己画的作品不满意,想看一下顾恩知的,并且请顾恩知指点一下。
丁玲是原主很好的朋友,即便在原主最失魂落魄的时候,还在不断用朋友的关爱温暖她。只是那时的原主已经堕落抑郁成一团烂泥,那微弱的光根本不足以将她的生命再次点燃。当原主自杀后,丁玲在她的墓前哭了好久好久,留下了一束原主曾经提过自己最喜欢的花——满天星。
顾恩知答应帮助丁玲,带着画架来到画室。
当顾恩知将自己的作品在丁玲面前揭开后,丁玲几乎下巴都要惊掉了,“我的天啊,这幅画真的太漂亮了。”
这幅画仅仅只完成了一半,但那干净的线条、完美的构图、以及大胆张扬的颜色,已足以让这幅画大放异彩。画面上是一个身穿银色风衣的少女。那风衣冷厉动人,既像银色风衣,又像一身铠甲。丁玲已经不敢想象这幅画如果全部完成后,将会多么震撼人心。
“顾恩知,你真的是个天才,这幅画一定是最棒的,没有人能比过你!”
周围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说:“顾恩知,你画得真的太好看了,这是怎么想到的啊……”
“我什么时候才能画出这么绝的作品,我都不想把画交上去了。”
大家赞不绝口。可用顾恩知的眼光审视,这幅画美则美矣,却少了点什么。但大脑久违的卡壳,想不出来。顾恩知干脆暂时放在一边,安心等待缪斯女神的亲临。
“你的画呢?”顾恩知问。
丁玲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画得比你差远了。”
丁玲打开自己的画作,那是一个手捧白色小花的少女,丁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实在想不出来‘银’跟什么有关,然后刚好我的宿舍窗户上有一盆小白花,我就把这个花进来了。”
顾恩知点点头。她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丁玲最大的问题在于人物比例,她拿了一根普通铅笔,轻轻在纸上改了几笔,“人物并不是腿越长,腰越细就越好看的,要想好看要比例匀称,不然螳螂就最好看了。”
“哈哈!”丁玲一下被顾恩知逗笑了。
顾恩知寥寥几笔,那人物的形神一下立了起来,人物结构一变,那身银色拖地长裙也变得温婉动人不少。
丁玲惊叹得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多眨了一下,就错过顾恩知变魔术了。
“顾恩知,你真的太厉害了!就改了这几笔,我一下就进步了好多!”丁玲苦恼道:“恩知,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个啊,哎,看了你的画以后,我觉得自己一点天赋都没有…
“慢慢来,”顾恩知将笔换给了丁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所以要相信自己。”
天赋其实是个莫须有的东西,比起所谓没有天赋,在顾恩知看来,丁玲的更大问题在于画得太少,所以没有经验。而像大画家们,他们画废了无数张纸,画断了无数只笔,于是胸中有山川,心中有沟壑,一笔下去,光是光,影是影,自然好看。
其他同学看见顾恩知简单改了几笔的画就这么好看,纷纷也要求顾恩知教教他们。
大家的请求对顾恩知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是顾恩知好心地告诉大家要怎么改。大家不仅对她好佩服,还很感激。
这时吴悦然也背着画架走进画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锋芒毕露
这几天,吴悦然一门心思扑在作画上。
她实在太想赢了。她怕自己的作品肖晓峰不喜欢,于是特地投其所好,找来了肖晓峰这几年的所有作品,摸索肖晓峰的个人偏好。
她发现肖晓峰喜欢画身材丰腴的女人,用大黄大绿等饱和度非常高的亮色,务虚而不写实,带了点意识流风格。
吴悦然自作聪明,将这几点合在了一起,一口气花了三四张作品,每一张都延续肖晓峰的个人风格。
其中,最后一张她最为满意。那是一个穿着翠绿色底鹅黄暗花旗袍的旧时女子,脸如玉盘,身材圆润,然后披着一间银色的貂皮坎肩,正扣“银”这一主题。
对这幅画作,吴悦然再得意不过,带到画室里来就是等着其他人捧她,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大家围在顾恩知的身边。
那副画别在画架上,即便从吴悦然这么高、这么挑剔的眼光来看,这幅作品也完全无可挑剔。
那画上的少女,几乎能从纸上跃下,一身银光闪闪的风衣,充满时尚、前卫和设计感。
最好的衣服不仅是视觉的享受,还能传递一个故事,一种理念。不是每个女孩都只想当只能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还有女孩想当女王,穿着铠甲争取自己的幸福,这件衣服向大家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