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雪见这势头好,立刻趁热打铁,将第二句也发了出去:“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大家立刻急了,这句是什么意思?难道顾大才女受了什么委屈?谁是这个釜,怎么让她哭泣了?
这时代没有曹植,自然没有人知道这首诗是顾若雪用来讽刺自己跟姐姐顾恩知的关系。
引得沸沸扬扬后,这两句诗也传到了顾恩知耳朵里。
小槐也不知道顾若雪按的坏心,还赞许道:“二小姐可真有才华,难怪老爷喜欢。”
顾若雪说:“她怎么有才华?”
小槐便一一道来:“听人说,二小姐会说话得早,识字也比常人快许多,几岁不会写字,但已经会写诗了,五六岁随口编了一首,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顾若雪说:“念来听听。”
小槐便绘声绘色地说:“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抄都抄到骆宾王头上去了,能写得不好么?
仗着自己是穿越来的,便偷窃别人的才华,博取自己的名声,这种行径,非常的下作没品。
顾恩知说:“你二小姐会写诗,其实我也会写,我看她这首诗开篇这么好,要不我帮她续一个?你替我拿笔墨来。”
小槐见顾恩知难得兴致好,连忙取来了笔墨。
顾恩知用蝇头小楷写下两行字,递给小槐,说:“也拿出去给大家看看吧。”
小槐不识字,虽然这些天,顾恩知时常教她识字,但她认得的还是不多。顾恩知便给她念了一遍,我续的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哇。”
古诗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它不需要多复杂繁琐的字眼,就能准确平实地表达出作者的想法,所以连识字不多的小槐读了都赞不绝口。
顾恩知续的诗句马上传了出去。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妙啊,妙啊,这首诗是谁写的,实在写得太妙了!”
有人便道:“前两句是顾家二小姐写的,最后一句是顾家大小姐续的。”
“我天,真没想到,两位顾家小姐竟然都这么有才华。”
“可不呢?现在就想看看顾家二小姐第三句是准备续什么。”
顾若雪房中,徐嬷嬷正哄她,道:“二小姐,您这次的诗传出去,又是万人空巷啊!”
“那当然。”顾若雪洋洋得意,一脸自己就是这么有才华。
徐嬷嬷又说:“二小姐什么时候续最后一句呢?”
顾若雪今日心情大好,便说,我现在就写给你,于是洋洋洒洒在纸上一写,扔给丫鬟再次传出去。
“这就是顾家二小姐的墨宝啊!赶紧瞻仰瞻仰!”
收到后,大家恭敬阅读。没曾想这……
“这怎么,怎么跟顾大小姐写得一模一样啊!”
“就是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十个字,一模一样嘛!”
“这是抄的吧!”
“顾家二小姐那么有才华,怎么可能抄呢?”
“那你怎么解释她写的跟顾家大小姐一模一样?!”
送诗句的小丫鬟见大事不妙,连忙跑了回去汇报。
顾若雪还不知道这事儿,见那小丫鬟匆匆跑进来,还以为又是来报喜了,说:“诶哟,都在我屋里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改这大惊小怪的性子?那些公子哥们是又怎么说了,跟我说说看。”
她还就不行了,她拿着骆宾王的才华,还会没有人跪拜在她的石榴裙下?
丫鬟说:“他们……他们说小姐您是诗是抄的!”
“什么?!”顾若雪先是一慌,怕自己抄袭的事败露,紧接着又是一怒,怎么可能,这个世界除了她,还有谁知道七步诗,有谁知道曹植。
她狠狠给了那丫鬟一巴掌,道:“胡说八道!我的诗全是我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凭什么说我抄袭?泼我污水!是谁这么说的,你同他们说去!”
她又取了笔纸,又写了些自己为什么会写这首诗的原因,其中隐晦地提及自己同姐姐关系不佳,姐姐经常欺负自己,说自己就像诗中的豆子,日日受到煎熬。
“我就说嘛!顾家二小姐才华横溢,天生文曲星下凡,这首诗当然是她写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已经有有理智的粉丝反应过来,怀疑顾若雪:“可是最后一句,的确是顾家大小姐先写出来的啊!谁后出来的,谁就是抄的。”
“我觉得倒也不一定,”还有人认真分析道:“你看呀,虽然诗句出来的先后顺序不一样,但可能她们两个人谁也没抄谁呢?她们本就是两姐妹,在很多想法上相同不是正常的么?可能就是碰巧撞上了!”
“我看你放屁。”
“放屁!”
“十个字,怎么可能每个字都一样?别解释了,就是抄的!”
这件事越闹越大,大家不由议论纷纷:“会不会顾若雪以前的诗句也都是抄顾家大小姐的啊?”
“很有可能!”
“说不定顾家大小姐才是才女呢!”
这些街头巷尾的议论越传越广,甚至某日下朝时,竟然有同僚拉住顾周问,顾周作为文官,对抄袭舞弊深恶痛绝,一听,立刻火了,一回家便将顾若雪和顾恩知都叫了出来,让她们跪在大厅里。
顾周一向喜爱顾若雪,从未说过重话,这次竟然也要她罚跪,顿时慌了,她上次险些挨了顾周的打,想劝又不敢劝,便陪着顾若雪下跪,泣不成声道:“我母女俩到底是哪儿让老爷您不满意,您对我动手就算了,怎么还要伤若雪?”
顾周心意已决,不为所动,厉声质问:“上次那句诗到底是谁写的?”
顾若雪偷偷瞟了顾恩知一眼,抢先道:“是女儿,是女儿写的,女儿有感而发,字字发自肺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和自己写的一样……”
顾周便问顾恩知:“你呢?你有什么要说的?”
顾恩知道:“那首诗不是我写的。”
顾周气节,愤怒道:“你,你……”
顾若雪偷笑,但笑着笑着,又愣住了……她的确是在顾恩知后面写的,所以顾恩知说不是她自己写的,难道意味着……
顾恩知坦坦荡荡地看着顾周,道:“这首诗是一位高人写的,他叫曹植。实际上,”她冷冷地看了顾若雪一眼,说:“妹妹写的所有诗,我都有出处。”
“怎么,怎么可能……”顾若雪直咬牙,她连忙为自己辩护,道:“爹爹,我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这首诗,这首诗真的是我想出来的,以前的所有诗都是……”
“好。”顾恩知很快打断她,说:“如果你死不承认,那么好,我们玩一个游戏,也让爹看看你的真实水平。”
“什么游戏?”顾若雪紧张道。
顾恩知说:“请父亲出题,由你写诗,你写第一句后,我们分在两间房同时写后一句,看是不是一样的,如何?”
顾若雪面色惨白,顾周却觉得颇有道理,道:“雪儿,你同不同意?”
顾若雪咬了咬下唇,道:“爹爹,您,您不知道,写诗这个东西,是很需要灵感的,您让我现在就写,我实在写不出来。”
顾周蹙眉道:“可是你以前,都是出口成章的。”
顾若雪骑虎难下,只能咬牙答应。
她寄托希望于顾恩知会背的诗没她多。
顾周出的第一道题是“春”。
顾若雪便写:“春眠不觉晓。”
顾恩知便写:“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顾若雪写:“忽如一夜春风来。”
顾恩知便写:“千树万树梨花开。”
总之,把顾若雪的路给走了,让她无路可走。
顾若雪实在无法,只能自己动笔,憋了半天,肚子里空空如也,最后憋出两句:“春天来了呀,姑娘穿花衣。”
这时顾恩知便说:“不好意思,您这太差了,我实在接不下去……”
顾周失望道:“我一直以为自己生了个才女,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原来是我错看了……”
顾若雪哭道:“不是的,不是的……您看呀,我,这些诗真是我写的。”
“罢了罢了。”顾周摆摆手,要顾若雪赶紧下去,别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顾恩知也退下,临走前对顾若雪说:“一个谎言重复一千遍,就当成真了,这些诗是不是你写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