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你可有想过若是方元几里地全部种满了玉兰可有多美?”
“那到了四五月必然如人间仙境,无与伦比。”
付易安的眸子温和而悠远,“如果有那样一个地方,四季花开,温暖如春,还有这样的玉兰花林,阿念可愿意去住?”他见到夏念回过头来微微吃惊的神色,又继续道:“玄镜山庄便是这样一个地方,再过两年,我们便去住那儿如何?”
“住玄镜山庄……那国师府呢?”
“阿念,等一切完成,我便不会再是国师。”
“可是三皇子年幼,你如何能放心?”
付易安轻摇头,“按照南召国的国制,皇子满十四岁便可登位,三皇子今年十三岁,明年我会助他登基。到时候自会有信得过的人为他辅政,我也可安心离去。”
夏念听着付易安娓娓的话语,却是有一丝心惊的。她不敢想象当初付易安是如何步步为营成了如今权倾朝野的国师,明明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想必这么多年,也定是做了许多他不愿做却必须做的事,使了许多他原本不齿的手段。
付易安见夏念一直未语,便又试探问道:“阿念,我觉得你在国师府并不开心。我想也许到了玄镜山庄,远离了这些纷杂人事,你会开心些。你可愿意?”
夏念侧过身去,眼光渐渐涣散,静静道:“国师,我答应过留在你身边的。”
“阿念,你……”付易安顿了顿,“你因为我差点丢了命,所以不要再觉得自己欠我什么,我但愿你做的都是自己愿意做的。”
“国师,我早已说过,你帮过我大忙,就那一个忙,已经胜过我许多条命。”夏念目不转睛盯着那瀑布般的雪色之花,静静道:“我做的就是我愿意做的。”
“好,”付易安闭了闭眼,轻叹过后淡淡一笑:“阿念,我会让你高兴的,也会让你真正愿意的。”
夏念心思不知飘向了何方,付易安刚刚的的话她好像没有听到。她一动不动看着前面,那雪白的流苏花随着春风轻轻晃荡,如同雪白的衣袂,翩翩而出尘。直到伶秀在她耳边轻轻提醒该回去服药了,她才回过神来。
“国师,我先回扶荷苑了。”
“好。”
夏念转过身,见到付易安朗月一般的清颜,他淡青色的竹纹衣衫与这院子极为搭配,温温郎朗。
她走出几步,想到什么又折回来问道:“国师,之前刺杀你的人,是平瑞王派来的吗?”
付易安点了点头。
“那他可会有下次?”
“暂时不会了。”
“那就好,国师还是要小心。还有......霍至陵他可有为难国师?”夏念见付易安动了动唇,她忽地低头一笑又看向他,“也许国师不想告诉我。只是如果日后有,请国师务必首先顾自己,再顾我。”
付易安接不上话,他知道霍至陵那里是一个深渊,以后恐怕没有穷尽。既然另外半截火鸢根已经在送来的路上,那么日后之胁迫,他若是不愿做,也只是蛊虫噬心之痛而已。
“国师这样聪明的人,与我说话却要想这样久。”夏念见他迟迟不语,心中并非不明,便莞尔一笑,“前几日三皇子来扶荷苑,说国师不让他来,他偷偷才敢来。下次国师便准他来吧,我觉得三皇子很可爱。”
付易安面上难色退去,点头微笑,“阿念,之前怕你晚上没睡好,白天要休息,便不让他来。那以后我便不拦着他了。”
看着夏念的背影进了扶荷苑,付易安便转了身子往书房走去。他知道不安宁的日子从未停歇,自己此前涉足北翟朝堂,虽利用那许多事助了慕正凛,可于南召又怎能当真一点无害?
毕竟北翟,还有一个慕息泽。
作者有话要说:某个你萌好像很期盼的事儿已经在安排了。但前路!请小心玻璃渣!(ΩДΩ)
第八十六章 她在这里
不缓不急过了一个月,慕域还是颁下来让慕正凛回池铎的旨意。
四月初的时候, 慕正凛又重新站回了北翟国的朝堂之上, 而且还恢复了以往恭王的封号。虽然恭王在朝堂大势已去,但还是有几个“忠耿”的老臣依附恭王和皇后一党。众人或多或少,也总觉得这朝堂上总要稍微热闹一番。
只不过在慕域颁下恢复恭王尊称的旨意后, 另一道旨意竟是要慕息泽领兵攻占南召衔木溪一地, 出兵缘由便是衔木溪长官与原建州刺史私相授受, 相互勾结买卖私盐, 致使北翟边境损失重大。
谁都知道, 这道旨意其中含义实在深的很。
慕域今年五十八岁,他从先皇手中接过皇位时, 先皇六十。按照北翟国制礼仪,为表对先皇的敬重, 慕域在位的年龄不该超过六十太多。而今慕域却一直迟迟未立储君,实则已然不合礼仪规制, 因此这立储该是快要发生的事情。
此刻众人才真正摸透这皇上的心思, 将恭王接回宫中, 最大的目的便是安抚曦族之心。然恭王德才确实不及睿王, 这一点慕域不会不知。此时睿王如能成功攻占衔木溪, 便能立威, 成为储君顺理成章,即便是曦族,也不能多加非议。
因此,此战, 于慕息泽,甚为关键。
“想不到过了一年,又是这个时候,又要去梵岭。”宁澜看着随手整理文书的慕息泽,闲散一笑:“这次真的不用我跟你去?”
“不用。”
“看来你是很有把握了。”
慕息泽闻言坐下,“此战将会很有趣。”
“棋逢对手,自然有趣。”宁澜知道慕息泽的意思。
一年前的两国之战,将南召国平瑞王章灼拉下了朝堂,还被付易安夺了军权,交到了付易安的人——陈林甫将军的手上。因此此战,明面上是陈林甫对峙慕息泽,实在是陈林甫背后的付易安同慕息泽相对。
一个在南召国几乎一手遮天,一个在北翟朝堂风生水起。这两人对战,确实会有趣。
四月的梵岭,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已经没有了去年刚结束战争时的那样满目疮痍的惨况。只不过生活在梵岭的百姓,看到黑甲兵经过时,心中却仍然是惶惶。
百姓最害怕的便是战争,输了伤的使他们,赢了伤的也是他们,然而面对这威严赫赫的军队,自然也是不敢吱声的。
慕息泽兵临梵岭的时候,陈林甫也已经在衔木溪整兵待发。
只不过陈林甫虽然是历经两朝的老臣,但是近年来也多练兵,很少亲自领兵打仗。尤其是一年前才接管过银旗军,虽然已经在衔木溪驻守一年,但到底对面是用兵如神的慕息泽,几天下来也是觉得吃力得很。
幸而付易安虽然在铧陵,却实时关心着战事,每日都会传书于陈林甫点拨用兵之策。只不过陈林甫按照付易安的对策,与北翟国军队你攻我守,你退我进,虽然能勉力护住衔木溪,但是却一直处于防御之态。梵岭的黑甲兵进攻时缓时慢,计策多变,让人难以琢磨。
国师府。
付易安近来不仅要处理南召国内的普通政事,还要时刻注意衔木溪的战况,竟是难有休息的时候。
荇芜在一旁伺候,看着付易安脸上的疲惫姿态,很是心疼却也没有办法。
这一日,许久没见的宗越现身了。
自去年宗越帮付易安拿到平瑞王与北翟国梵岭原副将戴宿安勾结的证据后,付易安便遣他先回玄镜山庄,今日原本只是来看看自己的荇芜师妹。
自己是不请自来,又怕付易安因此前自己护卫长公主不力一事仍有介怀,因此本不打算让人通报了。结果一到国师府,竟看到有一支暗箭射到国师府内,宗越飞身打落暗箭,没想带暗箭上竟然绑了一张纸条,自己也不敢耽搁,直接进府去见了付易安。
“师兄,这纸条是谁传来的?”荇芜站在一旁,见付易安凝眉愁思的样子,心里有些隐约的不安。
“霍至陵。”
“什么!”荇芜大惊,问道:“他又要师兄做什么?”
付易安不语,荇芜有些急,一把拿过付易安手中的纸条,不禁张大了嘴——“五日之内,逼退慕息泽。”
“五日?”荇芜一把揉紧纸条,愤然道:“霍至陵何须这样急,师兄本就是南召国国师,难道不比他更想尽快将慕息泽逼退吗?”
付易安微微叹息道:“他这是怕慕息泽得胜归去,慕正凛就彻底无望帝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