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蔓佳对我挺好的啊……”被她一瞪,余下的话便自动吞回肚子里,乔桥转头看门外。
西装革履的男人正阔步走来,脸上春风得意,她不由回头控诉,“不过,你明明都知道我跟陈瀚文的事,怎么还非要拉我和他们一起吃饭?”
姜媛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似笑非笑道,“他跟陆蔓佳一起,难道你就不好奇?”
怎么不好奇?可比起好奇,她更怕尴尬啊。
姜媛轻轻拍她的肩,“不用感谢我。”
说话间,陈瀚文与陆蔓佳已走至近旁,男的高大俊朗,女的明艳动人,一出现在大厅便引得人们频频观望。
乔桥急忙站起身招呼他们坐下。
陆蔓佳有些迟疑,她转头看看陈瀚文,又看看乔桥,一咬牙坐下来。餐桌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她只觉胸闷气短,拿着手包扇起风。却不想抬头正迎上姜媛看好戏的眼神,心里一阵气恼。
她就知道,这个姜媛一定是要给她点不痛快。
硬着头皮坐了下来,手却怎么也不肯再动碗筷。
乔桥觑着她的脸色,忙不迭给她拆消毒餐具上的包装,接着又去拿桌上的热水给她烫碗筷。
才刚提起水壶,姜媛便一把夺了去,“累了大半天就先歇会儿吧,我要是口渴自己能倒水。”
一句话含沙射影,夹枪夹棒,陆蔓佳脸色更冷几分。
乔桥连忙打圆场,给陆蔓佳递去菜单,“蔓佳,你看看想吃点什么?听说这里的剁椒鱼头和蟹黄包,上次媛媛给我带了一笼蟹黄包,真的很好吃。”
陆蔓佳勉强扯了嘴角,“嗯,你们看着点都行,我随意。”说着接了菜单递给陈瀚文,“瀚文,你看看想吃什么?”
陈瀚文倒毫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菜。
“这刚回国,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这么正宗的中国菜,真是托了乔小姐的福,点了这么多的菜,乔小姐不介意吧?”
介意,特别的介意。
乔桥伸手将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说,“怎么会?今天多亏了陈先生,我和媛媛才能这么顺利,饭菜简陋了点,还希望陈先生不要介意。”
“乔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话锋一转,又道,“说来也是很巧,没想到乔小姐竟然是蔓佳的朋友,这些日子恰巧看了乔小姐的书,写得可真好,真的是……”
他顿了一下,眼睛直视着她,“令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啊。”
威胁,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乔桥后背猛地绷紧,避重就轻道,“陈先生见笑了。”
你来我往,波涛暗涌,姜媛看得津津有味,她发现,自从遇到了陈瀚文,乔桥便有点生气儿了。
“还别说,这也真是巧,瀚文竟然跟你那初恋同名。”陆蔓佳冷不丁插嘴。
陆蔓佳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写小说的人,也看过她的书。
乔桥尴尬极了,下意识就打马虎眼,“哎,里面的故事都是瞎写的,什么初恋啊真人真事啊,都是编辑们找的噱头,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又不是不了解,周放他不还好好读着研究生的么?”
“周放?”陆蔓佳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拎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来,“哦,就那个化学系的地中海,原来他才是你的初恋啊,可是我记得你们不是连手都没牵过么。”
乔桥黑脸,“他叫李渌,不是周放,而且他只是发际线高一点怎么就是地中海了。周放是和我同班的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陆蔓佳惊喜地叫道,“就那个……那个老是天不亮就给你买早餐的那个二货。当时可把你给折磨得一学期没睡好早觉。哈哈哈,可是我记得他最后不是和你们宿舍那个周菁箐好了么?”
乔桥心塞,从包里抓了一把糖放在桌上,她喜欢吃甜食,也惯常在包里备一些,姜媛和陆蔓佳早已见怪不怪,倒是陈瀚文稀奇地多看几眼。
蓝白红相间的糖纸,记忆深刻。即使多年未曾回国,他也一眼认出。
这么多年了,竟还没吃厌。他心想。
那打量目光实在太明显,乔桥愣了愣,清咳两声掩饰道,“嗯,吃吗?”
陈瀚文笑了,顺手拿起一块放在手心打量,冷不丁抬头说一句,“乔小姐还真是念旧。”
模棱两可,又别有深意。
她没敢吭声,闷头往嘴里塞了颗糖,明明是甜的,却发了苦似的。
一顿饭到底是吃得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等大家都搁了筷子,乔桥便迅速站起身借口去洗手间来算账。谁知到柜台一问,竟是有人先结了账。
中途只有陈瀚文离席过,想来是他结的。
一口气憋到了胸口。
吃过饭,几人便散了。
乔桥心烦意乱,也不想回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陈瀚文竟然会与陆蔓佳认识,且关系还不简单。她自是不会脸大到以为陈瀚文会为了报复她而接近她的朋友,可现下这副情形,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想得出神,突觉背上一热,然后就有一只手拦腰将她抱起塞进了一辆车里。
发生得太过突然,大脑空白了好一阵,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被绑架了!
下意识就要张口尖叫,然而嘴巴却被男人宽大的手掌堵得一点缝隙都没有,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完蛋了。
乔桥竭力逼迫自己冷静,但身子却是忍不住地打颤。
身体朝下被人压在座椅上,她眼睛只能看到暗色地毯,脸颊蹭在粗糙的编织车垫上,又麻又痒。
害怕积攒到顶点,一瞬间,所有有关先奸后杀,先杀后奸等凶杀案的新闻涌入她的大脑。
忍不住就想哭出声来。
“哟,”昏暗逼仄的车间内,男人的轻笑声突然响起,“这会儿知道怕了?”
第6章
声音熟悉得让人牙痒。
绷成了一条直线的神经陡然就放松下来,紧接着便是汹涌澎湃的怒火。
“陈瀚文,你有病啊。”
趁着对方力量的放松,她翻过身就对着他开始拳打脚踢。
然而男女之间的力量对比可谓悬殊,陈瀚文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她。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甚至还愉悦地笑出声来,“小乔,我真是再没见过你这么倒打一耙的了。”
他用拇指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嘴唇,“不是你在书里说想我想得转辗反侧,彻夜难眠么,怎么真见到我倒害羞起来。”
混蛋!色魔!
乔桥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却又荒唐地跳出一个念头,妈蛋,原来他真看过我的书。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乔桥反唇相讥,“我还将你的骨灰埋进学校后山,日日给你扫墓呢……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好让我去你坟头给你种个草。”
“啧啧,几年不见,胆子肥了不少。”陈瀚文咂嘴,“这女人啊,狠起来也真是要命。上午才刚暴打过老板,下午就面无改色要谋杀旧情人,好歹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真令我伤心呐。”
说着他眉梢一挑,嘴角牵起一抹坏笑,“可是小乔,怎么办,明知你一肚子坏水,可我还是想你想得茶饭不思,神魂颠倒,你说我们要不要再来旧梦重温一次?”
“滚蛋。”乔桥怒视他,“你究竟想干吗?”
“对,就是这种不屑一顾,含羞带怒,欲语还休的表情,啧啧,真够带劲儿。”陈瀚文舔一下牙齿,明明是猥琐至极的动作,却被他那张英俊的脸硬是给显出风流的韵致。
心跳陡然一滞,乔桥快速别过头去,垂下眼不再说话。
颇有种眼不见心为净的意思。
陈瀚文撇撇嘴,失去兴致般起身下车。
趁着这会儿功夫,乔桥敏捷地起身,伸手开门。
“咔吧”一声响,她心头一跳,放到车门锁上的手猛然使劲儿拉……
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陈瀚文!”乔桥咬牙切齿,“快开门。”
陈瀚文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愉悦地笑出声来,慢条斯理地上车,系好安全带,才回头对她说道,“好不容易能独处一会儿,自然是要跟我的小乔叙叙旧喽。”
“哦,对了,”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上次那水太凉了,如果真想解气,用开水会更好。”
饱涨的怒气哧一下就被刺破了,乔桥心虚地缩了缩肩膀,不敢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