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讲过这些,蒋新罗散散地打了哈欠:“我走了。”
路易斯道:“别啊,你吃药了没。”
蒋新罗瞥他眼:“没病吃什么药。”
路易斯脑袋往后缩:“说错了,吃饭了没,莉薇今晚上不是请咱们去吃顿饭吗。”
蒋新罗坐在火炉边上的单人沙发,路易斯见她脸色不好,就知道是海蒂对她打击太大了,即使这几天一直转移她注意力:“然后我们再去看电影吧,老影院现在有部新电影可以看。”
蒋新罗想起前段时间去电影院,只看到《回到未来》和《夺宝奇兵》系列的80老电影,她沉吟了两秒,思考着路易斯嘴里说的新电影:“你说的新电影是不是罗马假日。”
路易斯喔声:“猜得真准。”
蒋新罗把眼睛翻到天花板上:“那是和男朋友一起看的,路易斯。”
路易斯纳闷地说:“谁这么规定的。”
蒋新罗道:“我规定的,路易斯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陪你去看闪灵。”
路易斯脸色一变,摆手:“我很忙,蒋小姐。”
黄昏的时候,莉薇他们张罗着这次聚会的晚餐,人数不多,也就七八位认识的朋友,热乎乎的白米饭,大碗的烤羊肉、泡苏叶、咖喱鸡肉,两瓶威士忌,火炉在旁边燃烧供暖了全屋子,谢源最后抵达莉薇家里,路易斯正在喝酒,见他来了,立马说少爷,肉都被我吃光了,还继续向他吹嘘昨天跑步比赛得第一的事情。
满屋都很热闹,碰杯的声音交谈的声音,直到午夜谢源他们都还在打牌,蒋新罗没心思吃饭只喝了两杯酒,告别莉薇后很快离开屋子,外面已经深夜,她向谢源说送送我呗,谢源侧头向她昂昂下巴:“求我我就送你。”
蒋新罗翻翻白眼,走了。
外面寒冷,一出去醒酒了,她在想刘湛什么时候回来,其实她真的有很多话想和他讲,她想抱着他睡觉,和阿湛讲小时候她打架逃学的事情,想到最后蒋新罗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是不是魔怔了。
路过街口,应该是没什么人的,距离不过七八步的地方竟然堆着五六个人,旁边停着两辆皮卡,他们装备充足,手里提着枪械,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他们根本不是这里的守卫士兵,蒋新罗脑袋警铃大作,直到她身后传来响动,一个枪口抵住她背脊,很粗的嗓音威胁她不要乱动,要不然会走火。
除了她还有五个人被当做人质,绑架他们的正是巴基特部队,他们前几日趁着开城混了进来,潜伏几日准备炸毁这地方的主要驻地,这些人质是保障,因为巴基特知道这里的守卫军不会对他们见死不救。
蒋新罗被他们关进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位与她坐在一起的妇女说她是南部来的的难民,本想过个好日子,没想到被巴基特逮到了命,说着说着,那位红袍妇女掩面哭起来,站在牢笼外的巴基特恐.怖分子拿铁棒狠狠敲了一下铁杆:“Shut up!”
次日凌晨四点,某处军事部队要塞直接被爆破,当时火光冲天,亮了半边天,周围居民拼命逃难,当谢源意识到蒋新罗被绑架的时候已经晚了,那群巴基特拽着人质站在被烧毁的驻地门口,大喊让他们的将军出来。
巴基特给出了时限,扬言每十分钟杀一个人,他们言语很激烈,就在言语激烈的时候,枪直接走火,一个人质应声倒地,血不断从脑颅里流出来,蒋新罗屏息地盯着那位倒地的白袍男人。路易斯曾经说,像这种恐.怖部队里面很大部分都是吸.毒麻痹自己希望这世界赶紧消失的混蛋,他们也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
刘湛所在部队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赶到伊兰城门,当通讯情报员提起他们还绑了一位中国姑娘的时候,他心口一紧,心里总觉得是她,杰森还安慰他肯定不会是嫂子,没事的。
他紧紧捏着枪把,额角汗水直冒,内心沉重感被不断放大,直到抵达事发地点,他随着人迅速下车寻找勘察高点的时候,刘湛一眼看见了正被巴基特分子威胁的蒋新罗,那一瞬间,他差点呼吸不过来,男人死死咬着牙口,正要不顾地冲过去,马库斯冷静地拦住他:“维恩,我们还是待命状态。”
他第一次那么慌乱,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刘湛沉默地握住左手,直到缠着绷带的左手被他硬生生挤出血来。
命令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巴基特已经察觉到对方的行动,提前引爆了周围炸.弹,守卫军他们刚走两步,随着前方一声轰炸,火光冲天,刘湛忽然失了神,差点没站得稳。
刘湛不顾危险冲过去的时候,被尚有一口气的巴基特击中肚子和左腿,他单膝跪地的瞬间站起来,拔枪击毙那个巴基特人后跑到轰炸中心,但他什么也没找到,他意识混乱,呼吸沉重地敲打心脏,腹部不断流血,左腿也在流血,他绝望地盯着前方火光,甚至觉得这是在做梦,明明前几天的时候,阿罗还在他怀里讲她母亲的故事。
第44章
刘湛把手臂架在眼睛上, 白色窗帘随风飘动,他微微眯着眼睛, 风声涌动, 很熟悉的黑影站在旁边,姑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笑起来:“还疼不疼, 路易斯说你肚子中了抢,腿上也有,是不是很疼。”
他迅速紧紧抓住了那只手, 拉到嘴唇上轻轻吻着:“可疼了。”刘湛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蹭了蹭,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安慰, “今天天气好, 要不要出去转转。”
她抬手敲了他脑袋:“好好养着, 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才能出去。”久了,姑娘摸着他的脑袋, 微微叹息一声, “阿湛, 你在做梦。”刘湛抓住她的手, 只是那瞬间,她不见了,他站在绿色平原上四处张望,天上悬着巨大的月亮,还有很多星星,五颜六色的, 在白日里闪耀着刺眼光芒,他抬手捂住眼睛,只是希望梦境能长久一些,就算是做梦也想和她待得长一点。
巴基特袭击事件结束后短短三小时,刘湛睁眼猛然惊醒,他坐起来,脑袋虚无缥缈地厉害,把所有事情回想了一遍,心脏钻疼,他拔掉针管,走出病房,身体各处枪伤已经更加严重,护士告诉路易斯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书写文件,路易斯想,他还是头一遭看见刘湛那么落魄的样子,这种程度就像是再度经历了乌林那战。
刘湛苍白着张脸,问他蒋新罗在哪里,冷汗浸湿他额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路易斯不敢告诉他真相,路易斯担心他知道后,这次真的会一蹶不振,但刘湛又是势必问出话的固执性子。
刘湛揪住他衣领,眼神冰冷地问:“蒋新罗在哪里。”
路易斯咬牙:“她死了。”
刘湛将他甩到墙壁上,他重重喘着气,眼睛半半睁得老大:“胡说什么。”说完,他手劲忽然松了力气,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要栽下去的时候,杰森及时抓住他胳膊,莉薇也在这里,她手里捧着一盘子药物,脸色不好,眼睛红肿,刚刚哭过。
路易斯一直盯着刘湛:“我不想胡说。”红了眼,“但这是真的,你清醒点吧,维恩。”
他再次睁开眼睛,病房里开着灯,现在是凌晨两点,刘湛爬起来穿鞋,套了件外套,从窗户往外赶,他现在有个地方要去,是蒋新罗遇难的地方,他一直在质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是做梦还是现实,总得来讲,他现在的脑袋确实有些混。
杰森得知他逃出医院在事发地点疯狂地找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他立刻把刘湛拽了回来,杰森说我们里里外外都搜寻过,没有发现别的东西。接着杰森从兜里拿出八粒小黑木珠子,有些珠子差点被烧毁,杰森递到他面前说:“我们只找到阿罗手链上的珠子,也就这么点东西,至于其他,谢源先生在电话里告诉我们,他早已经把阿罗带回国安葬了。”
刘湛木讷讷地握住珠子,平静地问杰森:“她的行李呢。”
杰森道:“昨天莉薇寄了回去,收件人是赵小姐。”
所以到头来也留了这个东西给他念想念想,刘湛眼神沉默地盯着别处,水雾占据眼睛,但硬是没掉。“……我没事,回去了。”他嗓音颓废、沙哑,独自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向后面摆摆手,“回去歇着吧。”
谁都不知道刘湛心里是怎样想的,也不敢去猜测。随后他恢复的两个月,对待别人的态度一如既往,似乎蒋新罗从未在他生命里出现过一样,要不是他左手腕上串着那几颗坏珠子,是个人都会猜他已经忘了旧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