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临靠在石珫的肩上,石珫便帮他揉着额角。他的手很有分寸,力度正好,舒服的阮临闭上眼:“有点。”
“你皇兄的这份诏书,我看你似乎不太惊讶。”阮临叹息,“没想到他竟是连这个江山都不要了。”
“他早就对这里厌烦,事情了结后自然不会继续留下。”石珫道,“无论这皇位是给我还是石玄,我都不会惊讶。”
“只是那位置既是荣耀也是枷锁,以后也不知会怎样。”
石珫抬起他的下巴,轻啄他的唇角,而后道:“无论怎样,我在一日,定护你一日周全。”
阮临一本正经:“陛下这话还是等日后您的皇后听吧。”
“这么想让我给你个名分?”石珫皱着眉思索,“等这段时间过了安稳下来,我便册你为皇后,以后前朝后宫任你来去,做什么都带着你,你看可好?”
阮临无奈的看着他,却见石珫表情认真不似玩笑,心里渐渐没了底,伸手拍他胳膊:“别闹!”
“景玟!”阮临坐起身推他的肩,“你别胡闹啊,方才说的都是玩笑话,你可千万别不清醒……”
石珫一把抓住阮临的手,将人拉进怀里,闷闷的笑起来,凑到他耳边:“来日方长,回川不要着急。”
“你……!景玟,唔……”
阮临的声音含混不清,其中还交杂着石珫的低笑。
杨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秋风温柔,阳光正暖。
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番外大概有两到三篇。再次感谢每一个陪伴我到这里的小可爱,是我们一起完成了这本书。有你们真好。
也希望每个小可爱都能像我们景玟和回川一样,纵使前路曲折,终究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爱你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下次见。
第76章 番外
正德五年,冬。
京城入冬早,今年尤是,过了十月就开始下雪。
勤政殿内炭火烧得正旺,阮临坐在案前,手执一支白玉狼毫,身着墨绿锦袍,越发衬的面如冠玉风姿清雅。
一丈之外石珫端坐,垂眸凝思,面前是一堆又一堆的奏折,皆分门别类收整利索。
两人同处一室各自处理事务,分明静默不语,然气场契合氛围融洽,自成一番谁也不能涉足的天地。
说是不能涉足,却总有些人大大咧咧就要往里头凑——比如石珫那个自小无法无天的妹妹。
“皇兄!”
石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身后一批宫女气喘吁吁的追着,勤政殿的侍从们阻拦不及,苦着张脸告罪。
阮临笑着叹气,挥手屏退众人。
“说罢,又闯什么祸了?”石珫微微皱眉,恨铁不成钢。
石珺不服气:“皇兄怎能这样看我!我石珺是那种总闯祸的人吗?”
这话一出,面前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石珺缩缩脖子,不情不愿:“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可我今天真没犯错!”
这丫头素来野得很,无事不登三宝殿,石珫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石珺在石珫这边碰了一鼻子灰,立刻调转视线往阮临那边去:“回川哥哥……”
阮临笑的温和,清清淡淡的开口:“既不是认错,那便是有所求了。”
石珺一噎,半晌气恼道:“我想去梁州。”
“去梁州做什么?”石珫一口回绝,“不允。”
石珺气的直跺脚,继而又转向阮临,讨好道:“回川哥哥不想回去吗?我记得你上回回梁州还是三年前。再者,听说梁州冬日温暖舒适,回川哥哥你耐不得寒,何不趁此机会回梁州避寒?”
这么闹腾,两人也没法处理事情。阮临放下笔啼笑皆非:“这么说来,你倒是为我考虑。”
石珺一脸正义凛然:“当然!只是这其中——”她伸出两根手指一比,“有这么一点点微小的私心罢了。”
石珫气笑了:“我们若离京,一应国事谁来处理?”
“这倒是个问题,”石珺眨眨眼,“那不如您留在京城,我与回川哥哥去梁州。”
石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
石珺眼见想法已经传达充分,不敢继续碍石珫的眼,脚下生风溜了,临走还不忘趴在门上对他喊,“哥!你果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你家国师大人!”
阮临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代价是弄皱了那一身新做的墨绿衣袍。
七日之后,一刻都离不开国师的陛下将一应国事丢给太子石玄与一众近臣,自己潇洒的为国师当马车靠垫去了。
自从石珫登基,便在宫里为阮临专门辟出寝殿。面上说是为国师偶尔留宿做准备,可自从这寝殿收拾出来,宫外头的国师府便成了摆设,一月之中能有三五日在府中看见国师大人已了不得的一件事。
府上主人不归,杨衷清闲要落灰,为了打发时间在府里养了一窝小猫,后来不知怎的被石珺知道了,也要了几只去养,恨不得睡觉都抱着。
只是石珺天生没有与这些小家伙相处的命,还未养几日便开始全身起疹子,吓得石珫与阮临半夜宣太医进宫,后来才知道是那些小家伙的毛与这丫头犯冲。
杨衷于是又滴溜溜的将几只猫抱回去,换了一大缸锦鲤给石珺逗趣,这才皆大欢喜。
但实话说,阮临住在宫里还真不是有私心。
袁鼎一党倒下,虽说是了却一桩心事,但朝堂内外大大小小那么多的事总要有人来做。袁党牵扯甚广,袁鼎和他手下的部分人也不得不说确实有些真才实学,这些空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足够他们从早忙到晚。
真论起来,这几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加起来都要长,可真这么安静偷闲的时光却屈指可数。
阮临拥着手炉,坦坦荡荡的等着石珫剥胡桃喂他,三颗胡桃一口茶,惬意的很。
面前小几旁立着个小小的暖炉,上头放了一小排蜜桔,石珫剥完一把胡桃,拍拍手去摸蜜桔。那蜜桔被暖炉烤的热乎乎,他娴熟的剥好,连桔衣都摘的干干净净,最后才拈起一瓣喂给阮临。
阮临眯着眼笑,伸出手也往石珫嘴里塞了一瓣。
蜜桔破开,四周都是甜蜜香气。阮临掀开车帘往外看,入目皆白,天地一片素色。
漫天飞雪。
没看一会儿,身后有人拉住他的手,小心的捂在掌内。
阮临回头,石珫便将他颈上围着的白狐领理整齐,又用手试了他脸颊的温度,感受到只有一丝微微的凉意,这才放下心。
“小心见风。”
手指贪婪的汲取着热度,阮临双手反将那只温热的手包住,笑的温和:“不用担心,我没那么娇弱。”
石珫不赞同道:“前几日夜里我听你咳过几声。”这也是他答应石珺去梁州的原因。梁州在南,比起京城的酷寒,更适合阮临调养身体。
阮临失笑:“我自己也是医者,直到轻重的。”
石珫脸上的笑容淡了,阮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说错话。
诛杀袁鼎那夜他也说自己无事,第二天回府时都还没有端倪,但到夜里便发作起来,烧的人事不省,面色潮红呼吸断续,直到四天后才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石珫一双眼满是血丝,脸色极差,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狼狈的让人心疼。
见他醒来,石珫僵硬的伸手替他掖好被子,声音沙哑:“你不是说自己没事?”
“天下闻名的神医名头就是唬人,”石珫语气很轻,“连我都被骗过去了。”
阮临心疼得差点落泪,从此以后但凡有了咳嗽头晕,都会当着石珫的面传太医,只为让他安心。
他亲手拈起桔瓣递到石珫嘴边,笑盈盈的看着,石珫心里头再硬的冰也化成绵绵的雨,一丝气也生不出了。
“陛下,前……”杨衷坐在车前同驾车的侍卫聊天,刚想伸头进来禀报,正巧便看见这一副喂桔的场景,吓得赶紧把帘子摁回去,最后还不忘用背压紧,真不愧是贴心管家。
阮临把桔瓣往石珫嘴里一塞,笑着掀帘……没掀动。
再使劲拽拽……外头摁的更紧实了。
“杨衷,”阮临伸手戳他的后背,“你刚才想说什么?”
杨衷小心翼翼的探过来,赔笑道:“我是想说,咱们马上就到分界,二位爷可要在城里歇歇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