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月襄差点就把原因说了出来,话到临口才忽然刹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石珫这是在诈她!
若她心直口快,随口将当年她父亲为了寻石珫带走阮临的事情说了,可不就刚好给石珫递去了把柄?!
一个地方大臣,找皇子找的如此尽心尽力,甚至没有向上头汇报便自作主张,居心何在?
更何况在当时,六皇子下落不明的事根本就还没从京里传出来!
葛月襄虽然娇纵任性,但并不代表她愚蠢。个中利害她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看似好说话的青年,既与她葛氏一族道不同,也实在是个狠角色。
若不是为了找人,她不想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她讷讷道:“只是听着传言,觉得有些像罢了,又同在青州,就想着过来瞧上一眼,看看到底是不是。”
石珫闻言表情一冷:“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葛月襄一头雾水。方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石珫冷哼一声:“我石珫的人,也是随便什么人说看就能看的?!”
葛月襄:“……”
怪不得阮虚说什么都不见自己!葛月襄心道,原来静安王真的是这样蛮狠霸道的人!
怪不得他方才说要避嫌!这还只是要看一眼,静安王就已经动了怒,若真是见了面,静安王还不得把房顶给掀了!
怪不得阮虚死活不接受石珫!她原本还奇怪,虽说他们同为男子,但石珫是当朝王爷,位高权重又英俊痴情,怎会这么多年都捂不热阮虚的心。
再说当年,阮虚也曾说过……
这么一看,阮虚怕是早早看透了静安王的脾气秉性,这才一直敬而远之。
却没想到,石珫以权压人强取豪夺,硬是逼着阮虚就范!
葛月襄看石珫的眼神不太对了。
石珫心里纳闷,表面还得一直把戏演下去。
他面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阿阮不见客,姑娘请回吧。”
葛月襄也是个暴脾气,立刻顶了回去:“究竟是阮虚不见客,还是王爷让阮虚不能见客?”
石珫没想到葛月襄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直接和他对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他不想还是我不想,很重要?”
“当然。”
“好吧。”石珫于是痛快承认,“是我不想。”
葛月襄实在不明白,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石珫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忽然道:“你喜欢他?”
猝不及防被戳破了心思,葛月襄又羞又怒,从脖子一直到脸,红了个彻底。
石珫看似懒散,背脊却一直极挺拔。他收了脸上那套周旋,似笑非笑的看着葛月襄。
“全大燕都知道他是我的。”石珫冷冷的说,“怎么,你想撬本王的墙角?”
——
此时,静安王的墙角安安稳稳在王府里待着,面前还坐着一个满脸愁容的雪团子。
雪团子瘪瘪嘴,一脸泫然欲泣:“小临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阮临耐下心哄道:“怎么会呢?我们珺儿最可爱最听话了。”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石珺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阮临满脸无奈,心里长叹一声。这个是真答应不了啊!
也不知石珺从哪儿听来的,非要缠着让他做她的……
嫂嫂。
“……这个,我真的做不到。”阮临艰难道,“而且,我觉得你哥也不会同意。”
“为什么?”石珺又要哭了,“可是别人都说哥哥最喜欢你了。既然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当我的嫂嫂?”
阮临绞尽脑汁:“因为……我是男子,你哥娶不了,我也不能嫁。”
石珺立刻道:“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阮临:“……”
被石珺缠的实在没有办法,阮临正想唤人去看看石珫回家了没,就见花黎从外面进来,站在他们三步之外,恭恭敬敬的叫道:“公子。”
“练完了?”阮临笑道,“累吗?坐下歇歇吧。”
自从上次被石珺的飞刀镇住,花黎便开始每日跟着王府的侍卫练武。
按理说他这年纪已有些大了,但好在花黎肯吃苦又耐得住性子,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倒也渐渐出了成效。
花黎坐到一旁,石珺终于松开阮临的胳膊,看着花黎,有点不高兴:“今天比昨日晚了一刻。”
“多扎了一会儿马步。”花黎解释了一下。
石珺哼了声:“你昨天答应陪我出去玩的。”
“出去?”阮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石珺连忙道:“我和哥哥说过了,会带上侍卫的,而且还有花黎!”
阮临失笑:“没说不让你去。只是出了门听花黎的话,别乱跑。”
石珺得了阮临的同意,一下蹦了起来,拽着花黎出门。
阮临摇头叹息,就见石珫施施然进门,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送走了?”阮临瞥着眼看他。
石珫忍笑点头。
阮临莫名其妙:“怎么了?你……和她说什么了?”
“你和葛月襄说过什么?”石珫慢悠悠的说,“当年,你……”
阮临一头雾水,“嗯?”
“她说,当年你就说过,你,”石珫指着他,又指了指自己,“对我有意。”
阮临啊了一下。
“月夜下,《水镜缘》。”石珫似笑非笑,“她对你表过心意吧。你当时是怎么拒绝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开学啦,这学期课特别特别多,所以更新时间要从中午改到晚上十二点之前了_(:з」∠)_
不过日更还是会尽量坚持的,啾咪
第41章 兰烬零落(六)
怎么拒绝葛月襄的?忽的被石珫提起这件旧事,阮临倏然陷入回忆。
那年的冬来的早,也来的冷。
葛月襄一介高门大小姐,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本册旧旧的话本子,气势汹汹的将阮临堵在回房路上的凉亭里。
冬夜寒冷,漫天大雪飞舞,落在地上一团一团的堆着,像是要砌一面玉墙。
她一向霸道任性,阮临不欲多生事端,这些日子里处处忍让,倒是纵的葛月襄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天寒地冻,不知小姐将我堵在这亭子里是有何事?”
阮临那天有些烦躁,勉强打起精神和她周旋,心里其实早已不耐。
自从入了青州,他一直想找机会与江岚风他们联系上。奈何开始时被人时刻盯着,后来又出现了个葛月襄缠在身边,这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阮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件留了信的衣服上,期望母亲和江岚风李岳可以理解他的意思,别轻举妄动。
葛月襄被葛函升视若明珠,性格比一般高门女子娇蛮的多,此时却难得露出了羞涩的表情,红着脸看他。
阮临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又耐下性格问了一遍。
“你……你看话本吗?”葛月襄似乎有些不敢看他,眼神游离着,时不时瞥他一眼。
这半年阮临一直时刻警惕着,努力演一个见识不太多的乡野少年,因此只说:“我之前没看过。我才上学不多久,认不出来太多字。”
若完全一副粗野做派,只怕葛函升也会生疑,到时候去洛河村一问便会露馅,他只能拿捏着度,既不让他们起疑心,也不会让他们有所警惕,过得颇为辛苦。
只是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葛月襄这个变数。葛月襄不仅时不时过来烦他,还不知道怎的劝动葛函升,让他也可以跟着葛月襄一起读书。
她这原也是一番好意,只是阮临既不想在葛府上读书,也不想与葛月襄日日相对。
课上了快有三个月了,阮临藏七分露三分,能不出头就不出头,成功的让教书先生经常忘记有这么个人。
“那……这个给你。”葛月襄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把将手里卷成卷的书册塞到阮临手里,“你空闲了,可以看看这个。”
阮临将手中的书展平,借着月色和不远处的灯火,勉勉强强将书封上的字看明白。
《水镜缘》。
阮临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手中的书也忽的烫手起来,他一阵头疼,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
《水镜缘》这个话本相当有些年头了,阮临虽未看过,却也是听说过内容的。说的便是一位貌若天仙的贵女无意间与一位寒门书生相识。贵女立刻倾心,寒门书生为了能够迎娶贵女,日夜苦读,最终一举夺魁,骑着高头大马将贵女迎进了状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