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绿是恨死了崔倜母子,又是个泼辣货,言辞半点也不客气。
“后来,那老婆子淋雨病了,崔倜赶着当官,生怕他老娘这时候得病,不吉利,小姐提出让他先走,他就忙不迭的走了。后来,老婆子病故,还是小姐守灵七日,给送走的。哪晓得刚赶到任上,就撞进那不要脸的玩意儿,和那外室在屋里纠缠。”
“小姐本来就劳累,又长途跋涉,这么一气,孩子才掉了。”
谢夫人心疼的要命,捂着帕子落泪不止。
采绿咬咬牙:“后来,崔倜就要让那外室进门。小姐还没出小月子呢,他就迫不及待。小姐气的心冷,原本不打算管了,不过,后来,好像是那外室萍玉的身世很有些问题。当天晚上,他们两大吵一架,小姐便病了。”
谢无咎已经猜到了。
宋其敏极其重情,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对崔倜下这样的黑手。
果然,采绿说起来,宋其敏精神不济,一病数年。
但她那时,还没想到崔倜会这么无情,加上崔倜怕她给京中告状,也是故意小意殷勤,再不提纳妾之事。
宋其敏又怕家中担心,给京中的家书,只字不提,都是报喜不报忧。
直到一日,崔倜醉酒,想要轻薄采绿,宋其敏才察觉不对,先把采绿嫁了。等到证实自己一直吃的慢·性·毒·药,已经是数月之后。
“那时,采青跟着小姐,也中了这毒,身子已经很虚,没多久,一场小小的风寒。”
宋其敏既已看破崔倜此人,随后,就是当机立断的破局。
先买通了当地寺庙的老和尚,让崔倜相信,她这正妻是有福报的人,且旺夫旺家。
恰好,崔倜不久便接到调令,要调任京中。
崔倜便先停了药。宋其敏也“慢慢”好了起来,等到京城以后,已经是生龙活虎。她有心瞒着,就连谢无咎都没有看出,他这个三姐,不久前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宋其敏既要和离,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崔倜。
早在之前,就暗中给他下了药,确定崔倜已经废了。
随后,一路上,任由乳母黄婆子排挤她的人,任由她家里得用的人全都换了,如今崔府中留下的,都是些会闯祸的老弱病残。
宋其敏若还在,倒还好些。宋其敏一走,这些恶仆定会无人约束,闯下大祸。比如如今崔倜下狱,就有几个胆子大的,想偷了家当去卖,被大理寺看管的人抓了个正着。
更妙的是,宋其敏无意中发觉,他那通房与奴仆有染,还闯出人命祸事。于是,贤良淑德的预备给他纳做妾室,让崔倜养下这个孩子。
毕竟,搞不好,这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而这些也都只不过是妇人手段。
真正的杀招,还在那个叫萍玉的外室身上。
这外室不是普通人,而是当年涉及逆王谋反案的主谋后人,且还是直系孙女。如今陛下尚未发下赦令,崔倜敢收容谋反案的后人,便等同谋逆。
宋其敏收集了证据,还找谢夫人要了一个护卫,就是打算纳妾之后,假意去外室处捉奸。再借机与崔倜和离。
和离之后,便暗中提交这些证据,以收容逆党的罪名,打的崔倜永不得翻身。
谢夫人道:“你姐姐的手段,本就不凡。”
继而又叹息道:“手段再不错又怎样?她始终也没料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局。倘若她不这么要强,一回京,或者写信与我,我与你父亲做主,叫他们和离就是了。既已知他非良人,清清静静,及早抽身便是,何必与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纠缠。”
采绿道:“小姐没能拿住他下毒的证据,自己险些死了,采青也被害死了。她又岂能咽下这口气?”
谢夫人垂泪道:“她就是倔强。”白白的丢了命了。
谢无咎刚回家中,谢夫人便捶着他拍打了好几下。
谢无咎跪下,任由谢夫人捶打,不留神便被指甲划出了三道血口子。
谢夫人本来就是失手,又气又疼:“你干什么不躲?打量我打你这几巴掌就消气了吗?你姐姐本来就是那崔倜害死的,你竟然还替他明证,说是什么过失杀?”
谢夫人气沉丹田,好一声狮子吼:“你没听采绿说,他早就想毒死你姐姐!”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要真是我生的,我就把你揣回去,再重生一遍!”
第116章 崔倜死了 ...
谢无咎看着自家老娘, 纵使是理直, 但一想到三姐死状, 气也难壮,最多只能肾虚一样, 强调道:“但崔倜当时的确没有伤害姐姐的胆子,姐姐因他过失丧命,这是事实啊。”
谢夫人气的要命,发了狠:“那他之前呢?若不是你姐姐聪慧,早在外放之地,就被他悄无声息的毒死了。”
“他的确是该死。”谢无咎说道,“大理寺是执法之地。误杀有误杀的法度,若我都不遵守法度, 我就不配拿着这柄量丈法度的重尺。”
定案之前,谢无咎去监牢里见过崔倜。
崔倜倒虽然才智平庸,却是个官场里混惯的老油子。一见谢无咎神色, 就知道, 他已经已经确定, 他没有杀人。
“谢弟, 我当真是后悔了。我已经决心,要和你姐姐举案齐眉,好好过一辈子的。”
谢无咎冷笑一声:“你当年求娶我姐姐, 因我姐姐一句,想去上头柱香,寒冬腊月, 三步一叩首的爬上西山求签。为何不过短短数月,你就变了心?”
崔倜无奈一叹:“谢弟,你自然不懂。若说那女子比你姐姐温婉,也不过是脾气不同。模样更不及你姐姐,我为何偏偏更心疼她?我那时刚到外放之地,就染了恶疾,是她不顾传染,贴身照料,也不过因我为她说了一句公道话。她便从此对我倾心,不顾一切为我。我被当地乡绅责难,差点暗杀,也是她不顾危险去救我。”
“谢弟,女人的利器,不是什么绝色容貌,也不是什么百依百顺的性情,而是她的爱情,还有顺着这种甜蜜的情感自然流泻而出的温柔。她为我做了这么多,只要我不是铁石心肠,也要被融化了。”
谢无咎气愤难当:“那我姐姐为你做的,难道不多?你去外地上任,你母亲患病,我姐姐一个女子,独自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替你侍奉母亲,又在他乡送走了你母亲。她又有哪一点对不住你?”
崔倜道:“这便只能说,她本就是我的妻子,与我荣辱一体,为我做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
谢无咎发现,和这种人间渣滓,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最终以一顿老拳结束了谈话。
谢无咎拉住母亲:“他不过一个废物,原先还能料理好日子。如今三姐已经没了,他想要和那个真心待他的外室双宿双栖,想要三妻四妾,都随他去。这等好日子,就怕他没福气享用!”
案情既定,崔倜被打了十大板子,又拿出不少赎铜,这才和灵川等,一起放回了家中。
刚回到崔府,便发觉奴仆散了一大半,连家中财物,都损失大半。库房的门锁都被砸开了,一问才知,这里头大部分是原先宋其敏的嫁妆,谢家来人,清点过后,全都带走了。
还放下话来,原先被崔倜吃软饭吃掉的,就当喂狗了,也不要了。
崔倜气的心肝肺直颤,也不敢再上门惹事。此时,自然是颇有些后悔,但又自认无错。
毕竟,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砸了一个青铜器,哪知道宋其敏那么倒霉?
真是,死了也不得清净,还要碍他的事。
既然从牢里出来,少不得沐浴更衣,洗净晦气。等到夜里,那外室萍玉便带着一个包袱,款款而来。
崔倜怅然道:“我如今落魄,谢家蛮不讲理,对我百般怨怼,只怕我是要倒霉的。你如今跟着我,委屈你了。”
萍玉浅浅一笑,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轻声细语道:“崔郎,你是有大本事的,且这桩事哪里能怪得到你?我知你如今艰难,才特意来找你。”
说罢,缓缓打开包袱,里面居然是不少金银细软。
萍玉道:“这里面,都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你便拿去周转,打点一二。”
崔倜有娇妾美婢在怀,温柔乡里浮浮沉沉,倒懒散起来。好容易想起要去打点一二,却又被捉了进去。
这次的罪名可非同小可,暗藏逆犯!崔倜脸都吓的青了,差点没尿了裤子,这才想起宋其敏当日所说,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