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即便是不能出校的周内或是周末,她们也可以见面。
“阿似,看到那个红色的砖头了吗?”叶以疏指着掉了墙皮的一处说。
何似,“啊!”看到了!
“以后,每天六点半你就来这里,我在上面等你?”
何似惊喜地扭头,似乎不敢相信对叶以疏话里的‘每天’。
叶以疏又重复了一遍,何似开心得乱蹦,顺便拉着叶以疏在运动场里乱窜。
何似没见过这里的运动器材,看到什么都要好奇地摸一摸,转到冬青围成的绿化带旁边时,叶以疏毫无征兆地抱起何似坐在了前面的仰卧板上。
何似被抱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落在叶以疏腿上,害怕又兴奋地抓着她的衣服笑弯了眼睛。
“啊!啊......啊!!!”何似用长短不一,抑扬顿挫的‘啊’,再加上手舞足蹈的描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叶以疏抱着何似,将被风吹到嘴边的头发拨开,“童养媳啊,就是姐姐把你养大,你长大了嫁给姐姐。”
何似歪着头,不懂。
“唔。”叶以疏想了下,解释,“就像姐姐的爸爸妈妈那样,一直生活在一起。”
何似脑子里闪过一家三口曾经的幸福画面,她看不清爸妈的长相,也想不起来他们是谁,可那份单从笑声里就能感受到的幸福感她深有体会。
她很喜欢,很喜欢那种暖暖的感觉。
何似郑重点头,对童养媳这个身份非常满意。
叶以疏失笑,“小傻子,我们都是女生,养大了,你也是别人的。”
这话何似听懂了,不高兴了。
何似拉开叶以疏环在自己身后的胳膊,从她腿上爬下来。
叶以疏疑惑,“怎么了?”
何似吸吸鼻子,“啊......!!!!!”
声音被拖得很长,很用力。
这是她表达坚定的方式。
叶以疏身体前倾,胳膊撑在膝头,“看在我们阿似坚持的份上,姐姐暂且答应了。”
“啊??”何似背着小手,老先生卖弄学识一样挺着肚子装没听明白。
“你啊你,好会得寸进尺。”
叶以疏摘了片冬青树叶,擦干净,塞到何似嘴边,又在她准备咬的前一秒拿走,“姐姐答应,只要你想,就不把你嫁给别人,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何似满意了,扑进叶以疏怀里继续玩闹。
叶以疏捏着叶柄顺时针转了一圈,在心里补充,“姐姐等你自己选个喜欢的人,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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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何似认完路,约好时间,往后的每天晚餐之后,自习之前,叶以疏都会避开所有人跑去看台和何似见面。
每次,何似都乖乖坐在仰卧板上晃着双腿等她。
今天依然。
“阿似,阿似......”叶以疏趴在墙上,小声叫单单坐着就已经快睡过去的何似。
何似揉揉眼睛,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认清楚来人时激动地蹦下来跑到墙根下用力拍着墙,“啊!啊!”
墙不高,叶以疏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隔着空气,在何似额头弹了下,“退后一点,不许叫。”
何似听话,往后蹦出一点。
叶以疏回身,将杯子上的提绳放到最长,勾着绳子一端慢慢放下杯子。
何似直勾勾地盯着,确定自己可以够到杯子了,娴熟地跑回去接住,然后掀开盖子,咬住吸管大口喝专属于她的大白兔牛奶。
这是她们每天见面的必备活动。
前一天傍晚,叶以疏把牛奶带来给何似,何似喝完了抱着杯子回家,叶母第二天上班时将杯子带去办公室,叶以疏下课后自觉拿去泡奶。
叶母为此不止一次取笑她们是不合格的地下党,交换情报的手法毫无技巧可言。
身为当事人的叶以疏和何似充耳不闻,反而对每天的秘密约会越来越期待。
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有些东西很快就成了习惯。
比如奶的味道,比如看何似喝奶的表情。
此时,叶以疏就趴在墙上,低着头,对何似吃东西的享受表情非常喜欢。
“好不好喝?”叶以疏问。
何似咬着吸管,两手抓着杯子旁边的耳朵,连连点头,“嗯嗯嗯!”
叶以疏莞尔,“喝慢一点,回去还要吃饭。”
“嗯......!”何似摇头拒绝。
叶以疏哭笑不得,“再这样下去,你脸上的肉又要不见了。”
何似摸摸脸,对叶以疏的话持怀疑态度,她最近一鼓腮帮子都能看见包子了。
“阿似,明天......”
叶以疏刚想说系里明晚有活动,不能过来和她见面,就听见不远处吕廷昕好奇的声音。
“叶以疏,你站那儿干嘛?”
叶以疏迅速指指冬青树丛,何似对这个暗号非常熟悉,晃悠着小短腿立刻停止,灵活地跳下仰卧板跑到冬青树丛旁蹲下,坐在树根下面的水泥台阶上继续喝牛奶。
藏好何似,叶以疏抬起一条腿搭在墙头,侧身和已经走到看台下面的吕廷昕说:“没什么,拉筋。”
吕廷昕似笑非笑,“操场那么多运动器材你不选,偏偏喜欢踩着墙?叶以疏,你的性格和你的长相很配,和平时表现就不怎么搭了。”
叶以疏心里惦记着何似,一时没听出来吕廷昕话里的调侃,随意敷衍道,“刚好走到这里就上来了,你现在来操场干什么?不去自习室?”
吕廷昕上了几级台阶,靠着一侧的扶手,两手环胸,目光灼灼,“去了,戚昂说你放下书又急匆匆地离开,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我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出来散步。”
“发现了。”吕廷昕动动身体还想往上,叶以疏慌张地阻止,“上面风大,很冷,你就没穿外套还是别上来了。”
吕廷昕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就着低头的姿势笑了下,“你也会关心人?罕见。”
“大家都是同学,没你想得那么生分。”心理活动,请你赶紧走吧,阿似已经在地上蹲好几分钟了,腿要麻了。
“是吗?”吕廷昕完全体会不到叶以疏的心理活动。
“啊!”细微的童音紧接着吕廷昕的尾音出现。
墙那头,何似转了身,扒着修剪平整的冬青,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着叶以疏笑。
那模样和小朋友们玩捉迷藏时互通情报的模样分毫不差,小谨慎里藏了个小坏蛋的坏心眼。
叶以疏看完只想让时光倒流,不和她在这里偷偷‘约会’。
她们可能要被人抓现行了。
的确,这头的吕廷昕起了疑,她敛起表情,问道,“什么声音?”
叶以疏正偷摸着勾手,让何似藏回去,听言反问,“什么声音?有吗?是不是我们说话的声音?”
大多数人在紧张地时候声音会无意识拔高,表情会变得丰富起来,叶以疏也是如此,而且,恰好被吕廷昕察觉到。
吕廷昕动了动紧抿的嘴角,揶揄道,“你紧张地时候很可爱。”
叶以疏和不听话的何似正在进行激烈的眼神沟通,没听清楚吕廷昕的话,转过头反问,“嗯?”
“没什么。”吕廷昕站直身体,“戚昂给的内部消息,今晚学风督察组的人会来查自习,你玩够了赶紧回教室。”
叶以疏没有迟疑,“好!”
已经走出几步的吕廷昕诧异地回头。
她刚才刻意对叶以疏用了‘玩’,按照她严肃的性格,应该对这个词不稀罕,甚至有些讨厌才对,可她怎么接受的这么随意?
吕廷昕注视着叶以疏的背影,目光幽深难懂。
墙的那头到底有什么,值得叶以疏看得这么认真?
还有那个声音,听错了?还是确有其事?
想起今天没听懂的专业课,吕廷昕烦躁地摇摇头快步离开。
这所学校人才聚齐,她的起点从一开始就比大多数人低,现在必须用上所有时间追赶才有可能在他们之中脱颖而出。
捷径......如果有,她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吕廷昕走远,叶以疏紧绷的精神逐渐松弛下来。
有眼色的何似见此,从冬青后面跑出来,喜滋滋地抱着杯子喝牛奶。
叶以疏越看越觉得何似是在故意欺负她。
“阿似,你学坏了。”叶以疏压低身体,趴在自己腿上数落何似。
何似蹬蹬腿,跑上前,好奇地看着叶以疏现在的动作,抱自己的腿看起来好像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