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人明明白白地和她说过,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上她,她们之间不要说是恋人,连朋友都没有可能,在她眼里,自己的尊严和感情恐怕连垃圾都不如,都这样了,她还要为她付出?
要吗?
只是片刻,方糖把这个问题在心里反问了自己几十次,然后,有了答案。
“你留在这里,我去。”方糖说。
声音很轻,但掷地有声。
吕廷昕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方糖,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破绽。
她失败了。
方糖平淡的眸子里有失望,放弃,疏离和......陌生,唯独没有玩笑。
吕廷昕的心被吊至高空,酷暑,严冬交替闪过,残忍地折磨着它。
吕廷昕不知道这种痛苦的根源是什么,只是在某个瞬间被方糖眼里从未见过的情绪打败,之后不再复现,可那种感觉她刚才真实体会,这让她害怕。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吕廷昕避开方糖的目光,冷冷说道,随后一手按着胸部,一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
无奈断掉的肋骨戳刺内脏的痛太难忍,吕廷昕刚动了一下就痛苦地跌回去,冷汗直流。
方糖心疼得发疯,但最后的尊严强迫她不要关心。
她和吕廷昕有缘无分已经是既定事实,既然如此,就......不要在做让她为难的事好了。
方糖没再说什么,径自站起来往里跑,匆忙跑过来的救援人员只够将剩余三人拦住。
“都自身难保了还逞什么能!不要命了?!”救援人员口气极差,显然是被这波人自作聪明的行为惹怒。
吕廷昕脑子泛空,任由救援人员将自己按在担架上往出抬,双眼怔愣地看着方糖快速上楼,一次次与死神的镰刀擦肩而过。
四楼的楼梯被剧烈爆炸炸断,方糖上了一半停住,稍作观察后反身往下去了三楼。
那里,爆炸正在倒数。
计数至零时,方糖恍惚地觉得自己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听到了吕廷昕的声音。
她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可能就此一去不回的恐惧......
与此同时,何似在烈火与爆炸中失去了方向。
何似在23楼。
她在这里捡到了一枚领花。
不是叶以疏每天必穿的制服上的那枚,而是小时候能抚平她噩梦的那枚......
第132章
23楼大部分地方已经被烈火吞噬,现在正在朝何似栖身的角落蔓延。
何似压低身体顺着墙根往里走, 尽量避免吸入浓烟。
“嚓......!”裂纹出现在墙壁上时发出的细碎声响能让人轻易崩溃。
何似没了助听器, 没了对声音的认知, 自然没了对危险的辨识, 她不在乎, 坚定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的路。
也许,转过下一个弯, 她就能找到想要的人。
“咳!”
突然,男人极尽煎熬的咳嗽从斜前方传来。
何似听不见, 依旧往前, 直到嘴角挂着血迹的关益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看见彼此时同时愣在原地。
片刻后, 何似最先反应过来。
她看见了被关益背在身后,没有反应的叶以疏。
“小叶子!”何似失声惊叫,当下要跑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关益立刻放下叶以疏, 手里的枪对准了她,“不要过来, 否则我杀了她!”
何似定在原地, 慌张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助听器带上,然后两手张开置于头侧, “我不过去,你别冲动!”
何似想不起来助听器是怎么回到自己身上的,似乎是听见爆炸坐起来时,为了克制内心恐惧随手抓住的东西里的一样, 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
何似脸上的紧张不加掩饰,即使现在烟雾缭绕,关益也能毫不费力地把眼前的人和何似的身份对应起来。
这个人就是当年差点让自己蹲大牢的人。
确定了何似的身份,关益顶着叶以疏眉心的枪立刻转向了何似。
“原来是你。”关益脸上露出嗜血的笑,“今天你自己送上门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何似不认识关益,自然不知道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只当他是刘钊的人,受命不让她和叶以疏好过。
“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她!”何似问。
“好说。”关益用下巴指指何似身后,“只要你从这里跳下去,我保她平安无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不敢不信。”
“......”
何似一瞬不瞬地看着叶以疏,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还有呼吸,胸口的起伏规律又平缓。
忽然,何似慌了神,急迫地答应下来,“好!”
关益拧眉,偏过头看了眼躺在自己脚边的叶以疏。
火,烧上了她的衣服。
关益下意识后退一步,弯下腰靠近叶以疏,在马上要碰到被烧着的衣服时猛地停住,然后快速站直身体,抬脚狠踩那一处。
“你干什么?!”何似心疼地无以复加,恨不得关益马上葬身火海或拉着他一起活活摔死。
关益不理会,自顾踩着叶以疏。
等到火被踩灭时,关益抬头看向何似,舒展笑容,“救她啊,没看到?要不要重新来一次?”
“不要!”何似两手伸出,掌心朝向关益示意自己不会轻举妄动。
“那就跳吧,我等着,下次火再烧上来,我可没这耐心继续替她灭火。”关益不耐烦地说。
“好,好,我跳!”何似一步一步后退,凝固在叶以疏身上的目光交织着不舍与不甘。
退到边缘,何似转过身,看着从前方延伸过来的塔吊起重臂。
一旦走上起重臂,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任由关益宰割。
可如果直接跳下去......外侧的脚手架和钢筋会将她扎成筛子。
“快点,我没工夫陪你在这里等死。”关益催促。
话落,何似快速朝前跨步。
何似没跳,而是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踏上了离地面几十层楼的塔吊起重臂。
没了遮挡,高空的风吹得何似摇摇晃晃,每走一步都看得人提心吊胆。
看到何似的动作,关益第一反应是找死,刚放下的枪立刻抬起来对准了她。
可没过几秒,关益渐渐对何似孤立无援的模样来了兴致。
慢慢折磨人,远比痛快的死更好玩。
关益看了眼叶以疏,确定火一时半会烧不过来时,索性提着枪走到边缘,靠在墙壁上欣赏何似的‘垂死挣扎’。
“还不打算跳?”何似走出五六米时,关益轻描淡写地威胁,“你多犹豫一秒,她的危险就多一分。”
何似不为所动,站在风里,适应它,顺从它,一步一步稳稳地朝前移动。
关益越看越激动,凭想象完整地脑补出何似摔下之后的惨状,这让他兴奋地难以自持。
他等不及听何似恐惧的尖叫了。
关益第三次将枪口对准何似,笑容狰狞,“看你这么怕,我只好勉为其难送你一程了。”
不等何似反应,关益快速扣下了扳机。
“砰!”
“啊!”
一声枪响,一声惨叫同时出现。
叫的不是何似,是从高空坠落,被遗留在脚手架上的钢筋穿胸而过的关益,他为了躲避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叶以疏,失足掉了下去。
叶以疏的突然出现让关益那枪成功打空,可即使这样,何似还是因为不能躲避失去了平衡。
何似此刻正两手抓着起重臂,身体悬空。
“小叶子!”何似不想哭,可眼泪忍不住,“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叶以疏心惊肉跳地望着被何似被风吹向一边的身体,浑身发冷,“阿似,你别动,我过来救你!”
“不要过来!”何似断然拒绝。
对叶以疏,她才刚刚失而复得,怎么能再次让她陷入危险。
叶以疏明白何似的心情,可将心比心,她又怎么能对身处险境的何似坐视不理?
叶以疏毫不迟疑地上了起重臂,脚下晃得厉害。
为了不给何似增加负担,叶以疏必须格外小心的往前移动,尽量减小晃动。
“小叶子,你退回去,快退回去啊!”何似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也许等不到叶以疏过来,她就会摔下去。
叶以疏不听,反过来笑着安慰何似,“哭什么,我来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丢下你,再等我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