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一点,要不了命。
胸口哪里是安全位置,她比谁都清楚。
何似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了两人,刘钊稍微一愣便被吕廷昕踢重要害,疼得后退数步无法继续。
吕廷昕借机收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何似,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何似,你怎么样?”吕廷昕死盯着何似的伤扣,紧张得忘记了自己医生的身份。
何似勉强笑了下,凑近吕廷昕小声说:“记清楚了啊,我这刀是刘钊给的,你是我姐,跟他动手是为了保我,不管记者怎么问,你只有这一个答案。”
吕廷昕愣住,紧张悄然而逝,只留下说不清道不清的感动。
吕廷昕定定地看着何似,任由耳边激烈的质问肆虐,思绪始终停留在何似趴在她耳边说话的那一刻。
何似的声音很轻,几乎被一众尖锐的声音淹没,吕廷昕什么都听不清,独独把何似的话记得完整。
还有何似说话时留在耳边温热气息,夹在风里很快被吹散,可吕廷昕怎么觉得那里还是烫烫的,好像时间正在为她停驻不前。
吕廷昕心里有一潭死水,四季更迭与它无关,风霜雨雪更与它无缘,它被藏得妥善,谁都能发现,谁都搅不乱。
吕廷昕以为这就是她的一眼能看到终点的生活,一直坚信。
到这一刻,吕廷昕忽然惊觉不妥,一旦遇到感情炙热豁达,心思单纯干净的人,她的心似乎还是会泛起涟漪。
“何似,你撑住。”吕廷昕说,坚定的,稳重的,安心的。
何似哎一声,和平时死乞白赖往小胖身上靠时一样,软趴趴地把自己丢进了吕廷昕怀里。
吕廷昕轻手轻脚地抱住何似,看似小心翼翼,实则能让人安心落意。
“吕廷昕,你知道现役军人打架斗殴一旦立案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吗?去了那里你的前途就完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似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们和刘副院长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三人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还动了手?”
“......”
“近期有相关人士透露,附属医院叶以疏曾经因为个人原因差点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事后,病人家属闹事,是刘副院长替叶以疏压下了这件事,同时,也是刘副院长将她停职作为处罚,可就在十几分钟前,附属医院的官方微博突然替叶以疏发了一条澄清的微博,将一个从来没有在附属院出现过的人推了出来,这件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们逼迫刘副院长发的那条微博?刘副院长不答应,所以,你们跟他动手!”
“......”
何似靠在吕廷昕肩头的身体动了下。
什么是......没有在附属医院出现过的人?
刘钊那条微博是假的!还有这之后的种种都是他算计好的?!
何似愤怒地看向人群之外的刘钊,后者一派淡然。
显然,她一开始就错了,就像刘钊说的,何似根本没得选,她伤了自己,叶以疏会伤心难过,她与虎谋皮,最后逃不出虎口,左右,她们都会被刘钊摆这一道......
记者没给吕廷昕和何似一丝解释的机会,追问再次逼近,“地上那部手机是不是你们摔的?是不是为了掩盖你们强迫刘副院长发表不实微博的事实?”
“你们和刘福院长动手是不是因为他不赞同你们的做法?”
“吕廷昕/何似,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
何似的思绪还停留在幡然醒悟的刺激里,听到记者的话下意识想坐起来,吕廷昕按住何似肩头,不让她乱动。
何似的伤疼得厉害,本就没什么力气,被吕廷昕这么一按丝毫动弹不得。
吕廷昕慢慢抬起头,眼神很淡,凉意不减,“没有犯过的错,你想我们怎么回答?”
“没犯过错?谁?叶以疏?当年的事凡是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你们怎么敢说她没犯过错?你们今天出现在这里逼迫刘副院长,难道不是听见风声,跑来替叶以疏收拾残局的吗?”
“我们逼他?”吕廷昕抚了下垂在脸侧的头发,嘲讽的表情像是在听笑话,“还是你们想逼死一个好医生,再加一个何似?”
一句话,静默了所有人,数十道目光一瞬间全部集中到了何似还在不断流血的胸口。
新闻是他们用以谋生的资本,固然重要,可人命......
吕廷昕抱起何似,冷淡的目光从围成一堵墙的记者身上扫过,“何似出事了,你们都是凶手,谁也别想跑掉。”
说完,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
吕廷昕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何似一步一步离开。
临近出口,吕廷昕停下,背对众人开口,“刘钊,你和何书珊的事,何似管是因为她和何书珊切不断的亲情,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声誉牺牲她,你因此迁怒于何似却是完全出于自保的私心,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何似今天要是出事了,我和她姐姐何书珊绝对不会放过你!”
吕廷昕的话乍一听没头没脑,细思之下却能得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何似为了替姐姐出头找到了刘钊,刘钊却因为私心伤了何似,而吕廷昕和刘钊动手则是因为他伤了何似。
吕廷昕一段话轻易逆转了方向,记者的矛头顿时指向了刘钊。
先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曝光,刘钊深情的人设因此动摇,如果是为了立人设,保前途,他对何书珊下手不无可能,至于何似,外界对她和何书珊之间的恩怨并不清楚,眼下吕廷昕一句亲情,一个姐姐道出一切,记者不相信她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何书珊都难。
一旁,始终看戏的刘钊突然被拉下水并没有太大意外,简简单单一句‘无可奉告’当做所有问题的回答。
记者不是省油的灯,刘钊的言辞越闪躲,他们的好奇心越重,一番推嚷下来,刘钊被团团围住,吕廷昕则趁机带何似离开。
下到第三层,吕廷昕在楼梯转角和迎面而来的何书珊、盛遥撞了个正着。
吕廷昕本能护住何似,一言不发地从两人身旁绕过快步下楼。
何书珊没有阻拦,只是在她们要消失在下一层时轻声说道,“你们放心,今天的事,我替你们圆过去。”
吕廷昕急切的脚步停了下,很快恢复。
空荡的楼梯间回荡着吕廷昕逐渐隐去的脚步声和何书珊若有似无的呼吸。
“盛遥,上次的流产手术是你陪我去的吧,还能不能想起来我在路上和你说的话?”何书珊笑问。
盛遥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实回答,“能。”
“好。”何书珊缓缓点头,目光游离,“我怕时间久了记不住那个孩子来到我身边的时间,所以让你帮我给确认怀孕的诊断书拍了照,照片还在不在?”
盛遥害怕,“珊珊姐,你想做什么?”
何书珊没回答,再次笑着询问,“照片还在不在?”
盛遥“......在。”
“之前的也帮我找一找,我想代这几个孩子和我自己问问刘钊,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真正放在心上。”
“............好。”
第105章
吕廷昕带着何似找到电梯准备进去的前一刻,花亦的电话打到了何似那里。
吕廷昕替何似接通, “你好。”
花亦没有多言, “进左边第一部 电梯, 密码四个0, 下负二, 我在电梯口等你们。”
吕廷昕犹豫不决。
何似闭着眼睛点点头,“听他的。”
有了何似的肯定, 吕廷昕马不停蹄地带她下了负二。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吕廷昕度日如年。
如果不是为了她, 何似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小哥的伤残......她们都以为是意外, 如今刘钊突然说出实情,她真的接受不了。
一点儿都接受不了。
刚认识那会儿, 吕廷昕对未来的执念还没有完全打消,她总想和现实、和出身争一争,说不定哪天运气来了, 她的命运就此改变了。
小哥不拦着,偶尔还会帮她出出主意。
不投机取巧, 也不走邪门歪道, 不声不响地将她带回正途。
“昕昕,你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真实的它是什么样子,等你长大了,阅历丰富了就会明白,荣辱淡得不如一餐饱饭, 公不公平也不过是随心而论。
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年,现在还想继续待下去,至少,在你毕业之前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