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疏笑笑没说话。
叶以疏昨晚叫何似过去时没多少心思,想着她自己玩一会儿,累了就找地方睡觉了,谁知道何似一见她,豪言壮语立马冒出来了,“小叶子,我要和你同甘共苦!”
于是,何似一会儿滴眼药水,一会儿找棉签撑眼皮,硬是陪着叶以疏耗了一整晚。
工作结束以后,叶以疏照例去查房,何似才拉了几张凳子跑去补觉,还好巧不巧地被护士长撞了个正着,一个通宵下来是够何似累的。
“小可怜。”叶以疏咬着包子,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何似吃得认真,闻言抬起头看向了叶以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几秒后,何似又收回目光继续吃包子,表情傻呆傻呆的,依然不知道叶以疏是在说自己。
“走了,剩下的车上吃。”叶以疏不忍心何似一副随时可能昏过去的表情,提醒道。
何似喜出望外,“走!”
说完,何似风风火火地往前冲,叶以疏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瞧着,心里的石头慢慢落了地。
叶以疏今天查房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关于何似叔叔被举报的新闻,一个人,一家公司闹得满城风雨。
那家公司的前身是何似父母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小工厂,里面凝结着他们的心血,后来被何似叔叔占了,成年后,何似没要回来,现在,肯定要败了。
今早看到新闻时,叶以疏以为何似的反应会很大,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若无其事,好像......真的没有想起来他父母的事一样......可叶以疏明明在何似丢了的那本日记里读到过她的心情。
何似一直在后悔父亲死时没叫他一声爸爸,那之后,她没再叫一声爸爸。
“阿似,你手机呢?看你出来什么都没带。”叶以疏开着车随口问何似。
何似正翘着二郎腿哼小曲,听言在身上乱摸一通,然后得出结论,“可能又掉哪个犄角旮旯了,反正也没几个人找我,丢......嗯?”
正说着,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义勇军进行曲》。
何似抻着胳膊在座位下面摸索,好半晌才在铃声断掉之前摸出了手机。
“干嘛?”何似接通电话,没有任何前奏地问。
打电话给何似的是方糖,听到何似这口气当即扬起了假装深沉的声音,“你嘛呢?一大早和吃了枪药一样。”
何似哼哼,“要你管?说,什么事儿?”
方糖轻咳两声作为开始,“我要去看小朱,你要不要一起?”
何似吊儿郎当的表情正经起来,“什么时候?”
“现在。”
“......”
挂了电话,何似板着脸,一副别人欠她很多钱的表情说:“小叶子,我不回家了。”
“那去哪儿?”
“方糖那里。”
“有事?”
何似不想隐瞒,“去看看小朱。”
叶以疏虚扶着方向放盘的手握紧,“小朱?那个正被舆论缠身的博士生?她出事了?”
“是,没出事,以防万一而已。”何似言简意赅,“同样的事经历了两次,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何况到小朱这儿还多了个男朋友的背叛,真等到出事恐怕就没办法善后了。”
“嗯。”叶以疏点头,随后问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当然,你去保险点。”何似后背紧贴着椅背,转过头,累得眼睛已经眨不动了,“现在谁都不知道刘钊主动请缨帮小朱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如果是真好心,我们这趟就当是安自己的心,如果是假好意......”
何似停了下,再开口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如果是假好意,我们可能还有机会拉小朱一把......好死不如赖活着听起来有点消极,但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想看到希望,一定要有活着这个前提......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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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以疏和何似找到方糖时,后者正坐在公司大楼门口的台阶上抽烟。
何似知道方糖抽烟,但像今天这样在人来人往地门口抽烟何似还是第一次见,看样子心情很差。
何似和正准备下车的叶以疏对视一眼,独自一人打开了车门。
“亲,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是年轻人的专利哦。”何似笑盈盈地凑到方糖身边,因为太过用力差点把方糖挤下台阶。
方糖正烦,没好气地瞅了何似一眼,站起来靠在墙边一脚脚踩着墙根一盆正在吸收天地精华的盆栽。
“咋了你?”何似两手托腮,笑得像朵太阳花,“为情所困?”
方糖拿出烟盒灭了烟,两手插兜,弓着身体,“给我三分钟,等我忧郁完了马上办正事。”
何似眨眨眼,“请便。”
说完,方糖开始认真忧郁,踹着盆栽的力气一次比一次大,何似数到第六十二个数时,盆栽翻了,垂在旁边的花骨朵被花盆砸断了。
“走!”方糖直挺着身体说道。
何似看了眼时间,“你还没忧郁完啊。”
方糖额头冒汗,“命都要没了还忧郁个屁!”
“昂?”何似一脸懵逼,“什么......”
正说着,中年女人的怒吼从身后传了过来,“方!糖!”
何似回头,不远处站了一位贵气女性,手里捏着遮阳镜,目眦欲裂的表情恨不得剁了方糖。
方糖腮帮子发抖,“妈,您老怎么来了?”
何似两眼瞪圆,蹭一下站了起来。
有戏看!
方妈妈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二话没说,拎起包就砸在了方糖脑袋上。
何似打了个哆嗦。
看着好疼。
“阿姨,有话好好说。”何似忍着笑,替被砸到翻白眼的方糖说话。
方妈妈秒变贵妇,“你就是那个不久前卸了方糖一条胳膊,昨晚打了她一巴掌的美少女?”
何似,“...........”她和方糖相处挺和平的。
方糖勉强恢复神智,忍着后脑勺的闷疼咆哮,“你眼瞎啊!她美个屁!”
方妈妈怒吼,“你眼瞎啊!这么多年也没把我女媳妇找到!”
方糖无语,揉着后脑问,“你怎么突然跑来了?我爸呢?看不住你这个疯女人了?”
方妈妈敛起怒气,沉了表情,“你想把刘钊怎么样?”
话题转得生硬,方糖反应了下才慢声回应,“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坐牢?或者直接判死刑?”方妈妈语重心长,“先不说他妈妈对我有恩,哪怕只是顾忌两家老几辈的关系,你都不该亲自对他下手。”
方糖捋了捋头发,不以为意,“妈,我以前混账的时候,你说做人要有底线,怎么我现在干人事了,你又变卦了?”
“放屁!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
对峙数十秒,方妈妈软下了态度,“你爸已经想办法把你放在刘钊身边的人接回来了,有刘钊身边的人帮忙你的人没事,不过,刘钊这些年研发违禁药物的证据没拿到。”
“刘钊身边的人帮忙?”方糖诧异,“谁?”
“他的经理,一个叫花亦的男人。”
“什么?!”方糖脑壳疼,“花亦到底哪边的啊?!”
“你问我,我问谁?如果不是他帮忙,不止是你的人,你也自身难保!下次做这种事之前先和我们只会一声,别老自作主张,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糖尴尬,“知道了,还是您老厉害,什么都知道。”
方妈妈神秘一笑,“要不怎么说你妈就是你妈呢,我活到这把年纪喝的醋比你喝得水都多,以后多学着点。”
方糖,“......呵呵”
“行了,我上去办正事。”方妈妈戴上墨镜,高冷姿态一览无余。
方糖狗腿欢送,“一路走好。”
方妈妈扭着腰离开,几步后回头,“盆栽的事儿,我会原封不动地告诉你叔,他是一刀一刀切了你,还是切了你,我......静待佳音。”
方糖神情呆滞,刚撂下的心悬空了。
方妈妈走远,何似戳戳方糖,幸灾乐祸,“咋地?那个盆栽比你的命还重要?”
方糖咽了口口水,“何止......”
“那你还有心情去看方糖不?”
“没了。”方糖凭本事认怂,看到何似戏虐的表情后心神稳了下来,“没了怎么可能!走!”
“......”
“喂,你什么时候给刘钊身边塞的人?”何似好奇心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