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彦不以为意,他早已过了需要人吹捧、需要人肯定的年纪,他所做的事,是真正的为已、为民、为天下,每走一步只小心对手,其他从不在乎无关之人的什么看法、想法,他只做自己。
辽人东上,八百里加急已经到了皇帝的龙案上,动司马家,该急的人不是赵雨彦,而是……他朝皇宫的方向看了看,垂下眼皮,他想应当快了,还没等他回过神,外面人进来,拱手就道:“赵侍郎,尚书大人有请——”
来了?赵雨彦第一反映就是这个,他敢肯定,试水的折子被皇上打到尚书省了,果然,等他到三省公署时,里面几位大人个个朝他看过来。
他拱手行礼,“不知大人叫下官——”
坐在正中的尚书令轻笑一声,“果然是在北地历练过的赵侍郎啊,还真是……”话没有说完,折子甩到了他跟前,“圣上让查,你赶紧查吧!”
“是,尚书令大人!”
还……是……尚书令气极而笑,一个外调进京才几年的侍郎,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居然敢动盘居京城的司马万里家,他要瞧瞧不知所谓的他,会有什么好下场。
很遗憾,不管是尚书令还是京城其他天潢贵胄都没有想到,赵雨彦和龙行卫的燕成郡王联手,只用一夕就把司马府给抄了。
“你们敢……”司马万里用剑指着闯进来的赵雨彦与刘载离,“我要告到皇上那里……我要告到皇上那里……”
刘载离理也不理,伸手一挥,“马上抄府,抵抗者格杀兀伦。”
“是,郡王!”龙行卫将军伸手一挥,三千人马纷纷踏进司马府,开始查抄封府。
“圣上……圣上……”司马万里被人架住夺了剑,他不敢相信昨天晚上还对他言笑而语的元泰帝,今天早上就变脸了,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京城人也不敢相信,可是如果没有皇帝的默许,谁又敢动荣宠之极的司马家呢?
——
夏臻正在书房与幕僚、将军们站在地图前,看大魏朝的东部地区,如果皇帝让他们出征,他们怎么样才能快速的到达东北。
“也许走水路会更快。”
“对,我觉得是。”
“走那条水路呢?”
“沿海北上,一直到北泯再上陆地,到那时,顾敦等将军领着大军,大概也差不多到东部了。”
夏臻刚想点头,外面有声音传过来,“报——报——”侍卫拿着刀一跑奔跑,“王爷……王爷……,圣上召见——”
房间内所有人精神一震,“爷,皇帝慌了。”
“再不慌,就不是十座城了,半个大魏快要没了。”
夏臻眉头一凝,快速跨步出了房间,边走边让晓文给他换衣服,边问:“赵大人那边怎么样?”
跟在他身后的惊墨道:“刚刚得到消息,赵大人和燕成郡王正在抄司马府。”
卫仁笑道:“爷,看来为了让你打辽人,圣上的诚意很大。”
夏臻冷嗤一声,“他要再不办司马家,可不是我夏家要反他,怕是天下百姓都要反他。”
“爷说得对,他要是再敢宠着司马家,这天下怕……”卫仁笑笑没再说下去,主人去宫里,他得为主人准备出宫出征之事。
第296章 番外12
有人说男人四十不惑,夏臻站到元泰帝跟前时,却看到了年过半百的皇帝,对权势越来越强的控制感,可现在却为了辽人东进不得不遂了臣子的心意。
这种不甘心,透过他的目光灼灼的望过来。
你是君不错,但我也这个臣也不是吃素的,夏臻平静淡然的行君臣之礼,“臣夏子安给圣上请安。”
元泰微微耷着肩,看似松驰,微抿的嘴角却泄露了他并不好的心情,久久的没有回应臣子的行礼。
君臣对峙,气压骤低,大内待赵小浔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敢动。
眼角扫到八百里加急折子,元泰帝暗暗叹气先歇了气,悠悠开口:“子安不必多礼。”
“谢圣上隆恩。”夏臻直起身子,微微抬头看向皇帝,等他示意训话。
元泰帝也不打机锋了,自从他默许六部查抄司马府,他就已经做出妥协了,抬手把龙案上的折子推了一下。
大内待赵小浔马上上前双手拿过折子,躬身转身,到了夏臻面前,恭敬的把折子递给他,“北郡王——”
夏臻故意不解、不接,“圣上这是——”
“安静七、八年的游牧一族又开始作乱了。”
“可是臣记得金、西夏等族已经被臣赶向西域了呀?”夏臻面上故作惊讶,实际上暗地里告诉皇帝,作为北郡王,他尽了职责,至少灭了金、西夏两族,至于残余部分被辽人合并,他也没办法,他也不是神,不可能把游牧一族消灭怠尽。
元泰帝暗哼一声,朕要是跟你算账,都不会灭了司马一族,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面上微微一笑,“子安,何必紧张。”
“是,圣上英明。”
元泰帝端肃神情:“辽人凶猛东进,子安赶紧带人守我大魏,把辽人殆尽。”
简单的一句话,却重如千钧压顶,‘守我大魏’这是夏臻职责,没有大魏便也没有了北方,没有了北方,他夏臻也没有了立稚之地,可是把‘辽人殆尽’,先不要说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有,他敢吗?这次要不是辽人东进,他夏臻还能活着出京城吗?
“回圣上,臣定当竭尽全力守我大魏,但把辽人殆尽,臣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元泰帝眯眼,“辽人有军三十万,爱卿……”
夏臻打断了皇帝的话,“臣只有二十万大军,且骑兵只占军卒的三层,臣会尽力,就怕骑兵相悬太大……”
……
这句话,一方面是元泰帝作为皇帝的例行公话,另一方面也是压制夏臻让他卖命的话,可是手握兵权的臣子并不受他威胁,居然驳了他的话。
元泰帝内心的火噌噌的往上蹿,却不能发出来,因为除了夏臻,大魏朝还真找不出像他这样能挡外族之人的实战将军。
“战事吃紧,子安还是赶紧出发。”元泰帝压下自己的心火,严肃的看向他。
“是,为了大魏朝,臣定当竭尽全力守护疆土。”
“嗯,去吧。”元泰帝挥手道:“立即出发,朕等你的消息。”
“是,圣上,臣定不负所望。”
除了手中的军权让元泰帝不安,其他时候,夏子安这人还是挺靠谱的,不知为何,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竟会这样想到。
——
麻敏儿听到夏臻让她留在京城的消息,大吃一惊,“为何?难道是皇帝?”
夏臻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麻敏儿很不解。
“和辽人的这场战事可能要打上一两年……”甚至三五年都有可能,但是他不敢在妻子面前说。
“以前也经常打啊!”麻敏儿不以为意,她已经习惯与他形影不离了,不能接受让她留在京中的决定。
夏臻说:“这次战事跟以往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
“以前是四国联军,人虽多,但如一盘散沙,所以我们容易获胜,但这次只有辽人,他们会团结,而且辽人的骑兵比我们大魏朝要多五倍以上,所以这场仗可能要很久,还是让你们呆在京城比较安全。”
“我们安全了,那你呢?”麻敏儿扑到他怀里,眼泪忍不住留了下来。
“别哭别哭……”一向粘妻子如命的夏臻,又岂想把她留在京城,可是他知道,与辽人一战,已经不是一般战斗了,是大规模的战争了。
皇帝没给夏臻多少时间哄妻子、孩子不要跟自己去北方,幸好麻敏儿是个讲理的女人,缓过劲,她理解他,要不是事态严酷,他不可让自己留在京城,他让她留下,必然有他的道理。
“皇上让我出宫直接去北方,我已经在家里呆了几个时辰了!”夏臻忍住不舍,用力搂抱住妻子,“好好照顾好孩子,等我回来。”
“嗯。”麻敏儿热泪滚滚,再次体味到了离别的痛苦,紧紧的抱着他,钻在他怀里哭着。
……
要不是妻子儿女睡着了,夏臻想到,自己可能都出不了京城,骑在高头大马上,趟在夜色中,回望京城巍峨的城门楼,深深吸口气,狠狠心拉起缰绳,打马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