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套指法对受害者而言过于残忍,前辈在创了这套指法后,严禁自己的后人修习,随着时间流逝,早已在武林失传。
可在二十多年前,也就是桑铁山和薛文武刚闯荡江湖的时候,机缘巧合,竟然得到了这套指法的秘诀宝典。
初生牛犊不怕虎,反正技多不压身,两人出于好奇,便想要修习,但这套指法对习武者本身功力要求极高,自身功力若是不够深厚,是根本不可能习得成功的,当时薛文武就因为功力原因,没有办法修习这套指法,桑铁山独自修习完毕后,立刻毁掉了秘诀宝典。
是以,这套指法后来会重新出现在江湖上,皆是出自一人手笔,那便是桑铁山。
但除了震慑穷凶极恶的歹人,这么多年来,桑铁山实际是很少使出这套指法的,这样诡异的武功,他自然也不可能会传给女儿桑芊芊。
可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会这套指法,除了桑铁山,委实很难找出第二个人。
难道薛月是他杀的?
当然不可能!
桑铁山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确没有。
但眼下察看出的结果,薛月显然就是死于这套指法之下。
到底是什么人?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死一个身怀胎儿的无辜女人。
桑铁山心中疑云重重,百思难得其解:“这世上到底还有谁也修习过这套指法,而且他的功力,必然是与我不相上下!”
缓缓放下薄被,将薛月的头颈重新覆上,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手,在颤抖。
“大哥,你.......都看到了吧?”薛文武的声音也有些异样。
桑铁山点了点头:“是‘人面桃花’,只是......”又转过头看向坐在床沿的韩子衡,神情肃然,“子衡,你会怀疑桑伯伯是凶手吗?”
韩子衡听他这话,微微仰了仰头,目光定定地对上桑铁山探寻的双眼,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肌肉使力收缩,顿了顿,又轰然松开。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含悲带痛。
“桑伯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怀疑您,我不知道,可是......”
“如果让子衡查到凶手是谁,哪怕是掘地三尺,天涯海角,子衡也要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说到最后,韩子衡几乎是愤愤盯着桑铁山的脸,怒吼了出来。
韩子衡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温柔从容的一个男人,这是第一次,他当着长辈的面,完全将自己心中的狂怒倾泻了出来。
薛文武一时都有些怔住了,桑铁山亦然,他心头的那抹不祥之兆更是越来越强烈。
“子衡,休得放肆!”薛文武回过神来,立刻上前喝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悲痛,但也不会牵扯无辜。
“阿武,你别怪他,小月的惨死,显然和‘人面桃花’脱不了干系,事实就摆在眼前,在没找到凶手之前,的确,我的嫌疑最大,不怪子衡怀疑我。”桑铁山长叹了一口气,万万想不到,真心疼爱的侄女,居然会死在“人面桃花”下。
薛文武便有些着急,扬声道:“大哥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相信一定不会是大哥你杀的小月,至于凶手到底是谁,你放心,我哪怕是翻遍整个江南,我也要将他找出来,还大哥你的清白。”
桑铁山点了点头,肃然道:“阿武,为兄可以发誓,绝对不是杀害小月的凶手,但,小月丧命于‘人面桃花’,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哥,你放心,小月的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倘若你梨川有事,随时可以先回去,小月的死跟你无关,大哥你千万不要多想。”
到底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怎么会不信任叫了多年的大哥,何况,桑铁山确实没有杀害女儿的动机。
要不是此次薛府办寿宴,大哥也不会从远在千里之外的梨川特地赶过来,带着侄女一路上快马加鞭风餐露宿,这份情义,足以让他对桑铁山充分信任,大哥是不可能杀害小月的。
桑铁山知道薛文武信任自己,但还是摇了摇头:“无妨,阿武你的好意,为兄心领了,可小月被害既然扯上了‘人面桃花’,那我定然是要留下来,等到案情真相大白,不然,就算我和芊芊先回了家,我心里也会永远过意不去。”
“这样也好,那子衡就斗胆,请桑伯伯在薛府多住几日了,先前子衡已经让人去衙门寻了钱捕头和仵作过来,想必天亮就该到了。”一直沉默着的韩子衡,突然沉声道了一句。
钱铺头到的时候,东方亮起了鱼肚白,天边蕴着一团朝霞,仿佛也被涂抹了一片胭脂,红艳艳的,没多久,太阳便升了起来。
薛文武在武林排行榜上,是跟桑铁山齐名,但在江南,他比桑铁山更要有名得多。
急公好义的侠客,乐善好施的商人,这些都是外人给他贴上的身份标签,薛家在江南,是实力雄厚的世家,薛家的千金被人杀害,这样的血案到了官府,也定然要优先查探。
何况,被害者还是韩通判的妻子。
钱铺头不敢有半点怠慢,得了通知就立刻带着仵作赶了过来,两人跟薛文武等人简单问了礼,立马开始察看现场的情况。
仵作先生得了允许,上前掀开薄被,俯身仔细察看起薛月的伤痕,并且伸手捏了捏薛月的头盖骨,看了好一会,才直起身皱着眉头看向钱铺头,又看了看薛文武和韩子衡。
“薛老爷,韩通判,小姐人明明已经僵了,可脸上还挂着奇怪的血红,就像,人还活着一样,这样的事情,在下也是第一次遇见。”仵作面有难色。
但钱铺头已经瞧出缘故来了,他目光直接射向桑铁山,就像一只搜寻到了猎物的鹰,一双老眸里,尽是威凌。
闷哼了一声,才道:“想必不是我一人瞧出来,薛老爷和韩通判,还有这位名震江湖的桑铁山大侠,三位心里定然早已有数。”
桑铁山明白,钱捕头已经认出了“人面桃花”,他恐怕要百口莫辩,可是,人的确不是他杀的,他自认清白坦坦荡荡,但钱捕头未必会这么想。
毕竟,“人面桃花”,近二十年来,还从未有过非出自他手的传闻。
眸光沧桑黯然,只得朝着钱捕头点点头:“杀小月的凶手,用的武功跟‘人面桃花’极为相似,连我也看不出破绽,但我确实没有杀害小月。”
“那就麻烦了......”钱捕头似自言自语。
“这分明是有人阴险使毒计,设下圈套想要陷害桑伯伯,钱捕头,你尽管放手去查,这段时间,桑伯伯会留在薛府全权府配合你查案,直到案情水落石出为止,我相信,桑伯伯他一定是无辜的,若是月儿黄泉有知,定然也希望能早日为桑伯伯洗刷污名。”
桑铁山和薛文武还未说话,韩子衡却是先保证了起来。
就像生怕桑铁山会做出推脱之举,他要在官府面前,先一步定性了桑铁山会留下来全权配合。
钱捕头为人机灵通透至极,见薛文武也没说什么,当即就明白了韩子衡的用意,朝着桑铁山拱了拱手。
客气道:“钱某也同样相信桑大侠的为人,既然韩通判说桑大侠您这段时间会留在薛府,那钱某眼下就不必请桑大侠过衙门走流程了,不过在薛小姐的案情水落石出之前,恐怕还得要多多麻烦桑大侠配合。”
桑铁山知道,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在暗暗告诫他,这段时间最好要好生待在薛府,在嫌疑没有摘清之前,他恐怕哪里也不能去,一旦他人离开,凶手若是迟迟抓不到,这个污名,恐怕就一辈子附在他身上,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桑铁山一届大侠,堂堂七尺男儿,向来名声看得极重,怎可能让自己背负杀害侄女的污名,何况要是芊芊知道,岂不是要替他羞愧死。
哪怕是为了芊芊,他也不可能离开江南,钱捕头还在跟薛文武说,让薛文武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他,大家都明白,这就是变相地让薛文武将他软禁在薛府。
桑家在千里之外的梨川,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同样是叫得出名头的,女儿桑芊芊更是梨川一带小有名气的美女侠客,他父女平日帮助乡邻乡亲不少,大家对他们都很客气,哪怕是官府的人,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一瞬间,桑铁山竟然生出了一股“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