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十(335)

“这个位置应该是之前挂着浴袍吧……”越胖胖难得动脑,“后来浴袍男拿过来穿了,所以才只剩衣架?”

唐凛:“推理正确。”

越胖胖刚要高兴……

唐凛:“但是方向错了。”

丛越:“……”

唐凛莞尔,不再欺负自家伙伴,低头道:“让你看的不是衣架,是这个。”

丛越的视线跟着往下,这才发现,衣架底下摆着一个漂亮的浅口竹篮,编织得异常精美,篮子内侧还衬着素雅的棉麻织布,以防置于其内的物品,被竹条边缘勾扯到,尽管那些竹条已经被打磨得极其光滑。

如果单是一个篮子,丛越很难猜出来是干嘛的,但现在,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浴袍摆在里面,他就秒懂了:“脏衣篓?”

但脱口而出之后,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好像不对……”

脏衣篓里面的衣服都是随随便便一丢,等待被洗,谁会把已经脏了的衣服叠得板板正正放里面。

所以……这难道不是个脏衣篓,而是置物篮?

“就是放脏衣服的,”唐凛淡淡一笑,“只不过有人的习惯比较特别,非得这样叠好了放才舒服。”

“这叠得也太专业了吧。”越胖胖看着竹篮里叠得漂漂亮亮的浴袍,再想想自己衣柜里那一团团洗过的衣服,发现自己的干净衣服还不如人家的脏衣服“过得体面”,顿时羞愧。

毫无疑问,篮子里的衣服是浴袍男的。

一是浴袍男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已经换了一身正装,那之前穿过的浴袍自然脱掉了。

二是这浴袍下摆边缘蹭黑了,因为浴袍男在古堡外和那几个主动冲上去的闯关者打架屈身时,下摆蹭到了地面。

事情看似清楚了,但越胖胖实在想不明白:“他特意回来换回自己衣服也就算了,还特意把脏衣服叠好?这不叫‘习惯特别’,这叫有病吧。”

“说不定就是有病。”确认完浴袍,唐凛离开浴室,又回到房内。

越胖胖亦步亦趋跟出去,愈发迷糊。

房内,他们最初曾跳过的那扇窗已经关上了,关得严丝合缝,连风都透不进来。

但窗户的玻璃上有不少划痕。

越胖胖想起从[生门]回到古堡下层后,甜甜圈曾提到,他们怀疑[生门]就是当初跳古堡的窗口,所以回过这间屋子,想必这些划痕就是甜甜圈们砸窗时的杰作。

唐凛没看窗口,而是走到了书桌面前,微微俯身,认真查看桌面。

桌面上本来应该有一本日记,一瓶墨水,一支羽毛笔,一个小花瓶。

现在日记不见了。

其他物件都大体维持着他们最初进这个房间时的位置——墨水瓶和羽毛笔在右上方,插着一支玫瑰的小花瓶放在左上方。

但是墨水瓶原来是拧开的,羽毛笔插在里面,瓶盖放在旁边。现在瓶盖被拧上了,羽毛笔被拿出来擦干净,挨着墨水瓶规整摆放。

花瓶和玫瑰还是原来的样子。半枯萎的玫瑰,花瓣蔫头耷脑,花茎上保留的叶子也缺水泛黄,有些叶片已经脱落,掉在桌面上。

掉下来的干枯花叶一共三片,唐凛记得当时的它们就是自然散落在花瓶周围。

然而现在,小小的叶片被整齐摆在一起,还是按叶片大小排的序。

越胖胖也学着唐凛俯身下来,直勾勾盯着桌面。

墨水瓶先前是拧开还是盖上,他毫无印象,玫瑰花落了多少叶子,他更是全然空白。

但就算前面的都没记住,也不妨碍他对着这三片叶子的造型,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这是有人故意摆的?”

唐凛点头。

越胖胖:“难道是要给我们传递什么密码信息?”

唐凛一怔,眼里难得流露意外:“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越胖胖错愕:“不是密码还能是什么?”

唐凛:“也许他就是单纯的看不惯,非要摆整齐。”

越胖胖:“太变态了吧……”

慢着。

越胖胖抬头想想浴室里那个叠得跟新衣服似的浴袍,再低头看看摆得跟军训似的枯黄玫瑰叶……这两处若隐若现透出的微妙变态感,绝逼是相似的!

“都是那个浴袍家伙干的?”越胖胖终于开窍。

唐凛正色点头,不再卖关子:“洁癖+强迫症,这就是他的‘不可抗力’。”

丛越恍然大悟。

再回顾先前和浴袍男有关的种种情景,一切被忽略的不自然处,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祁桦蹭着浴袍男腿爬走的时候,浴袍男不是踹人,而是收腿?因为会被碰脏,所以在“杀人”的主观意图之前,“洁癖”的本能先给了反应。

为什么唐凛扯幔帐救他时,还没等真把幔帐蒙向浴袍男,浴袍男就先身体一僵,给了他逃脱的机会?因为幔帐带来了尘土飞扬,这对连被唐凛撞一下都要认真拍掉灰尘的浴袍男,无异于重击。

祁桦的“爬”和唐凛的“扯幔帐”,都不在浴袍男的预计之内。

强迫症的主要表现,就是凡事都必须按照自己的规划和标准来,一旦出现意外,就很难调试。

强迫症+洁癖……

越胖胖深吸口气,感觉漫漫前路终于见了光!

丛越:“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些弱点打他?”

唐凛:“太可以了。”

丛越:“那还等什么,队长,你赶紧定战术,我保证全力配合!”

“不急。”

相比越胖胖的激动,唐凛冷静得多。

他直起身,目光却还在桌面上,过了会儿,忽然跳到另外话题:“日记本不见了。”

越胖胖现在满脑袋都在想,古堡里到底能找到什么“脏东西”来对浴袍男发动致命攻击,听唐凛说日记,不假思索便道:“肯定在浴袍男手里啊。”

当时在这个房间,日记隔空飞到浴袍男手里,大家都是看见的。

唐凛眉头轻蹙,微微疑惑:“但他穿的浴袍没有口袋,后来和我们一起到了古堡外,那时日记在哪里?”

越胖胖被问住了。

唐凛:“他后来换回的正装,是修身剪裁,如果身上放一个那么厚的手札,绝对能看出来……”

但是没有。

越胖胖见唐凛仍盯着书桌,知道自家队长心里还是没放弃怀疑,但日记不在书桌上,也不能凭空把它看出现啊。

“如果日记真在这儿的话,甜甜圈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该找见了。”

“说不定他们只顾着找[生门],根本没想起日记,又或者和你一样,想当然认为日记被浴袍男拿走了,所以连查都懒得查……”

唐凛说着再度俯身,将书桌唯一的抽屉用力拉开。

偌大的抽屉里,深色封面的皮革手札,规规矩矩躺在抽屉中央。

丛越:“……”

这严谨的摆位,除了那个连脏浴袍和枯叶片都不放过的浴袍男,绝不作他想。

唐凛将日记取出,当下翻开。

第一页还是鲜红刺目的:偷看者,死。

但因为已经是第二次看了,这些字再难造成什么冲击。相反,由于第一次刚翻开,就被浴袍男隔空收走了,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笔迹、字体什么的。

这回终于看清楚了。

不过唐凛真正想看的是后面。

翻过第一页,来到第二页。

空白。

老旧泛黄的纸张上,什么都没有。

唐凛微怔,继续翻后面,从第二页一直翻到最后一页,都是空白。

丛越看得满脑袋问号,但又怕自己说话影响唐凛,直到唐凛停下翻页,对着日记出神,他才低声道:“队长?”

“抓住浴袍男或者杀人魔逼问通关条件,是下下策,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唐凛缓缓合上日记,看向丛越,“但未必真能行得通。‘守关人知晓一切’只是我们认为的,从前面浴袍男走‘故事线’的反应看,他不一定就比我们知道得多。”

越胖胖:“可他们是守关人啊。”

唐凛摇头:“一个关卡,如果‘逼问守关人’就能通关,那设计者就太偷懒了。”

丛越:“你的意思是……”

唐凛:“这座古堡里一定有条‘正规’的通关路。”

越胖胖看着自家队长手里紧握的深色皮革手札,好像有点懂了:“你怀疑线索就在这本日记里?”

唐凛刚要回答,忽然听见门外有响动,立刻伸手压住嘴唇,示意丛越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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