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不想死+番外(83)

本来接下来就该来一场最终决战,所有人也都在期待着,尤其是那位失了榆林关的马将军,估计迫不及待想要一雪前耻。可偏偏布日古德逃了,又叫张将军碰上。这最终决战成了他开河放水,一举击溃数万人,没别人什么事了。

“于朝廷而言,以什么方式取胜,或许并没有分别,但是具体到每一位臣子身上,就不同了。这功劳太大,而且是他一人独享。娘娘试想,那些正等着捞军功的人,谁会愿意接受这个结果?”贺卿道。

真要论功行赏,这一战只有张抗一个赢家,其他人都是尴尬的陪衬。他年纪轻轻,官位不高,就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完全不符合官场的潜规则。但是偏偏从前那些暗中分润功劳的手段,又都无法对他施展。如此一来,自然有人要抓着张抗的小辫子,想将他一脚踹开。

没了张抗这个蛋糕的拥有者,其他人一块儿分蛋糕就显得名正言顺了。

这不是张抗一人之事,而是涉及到了很多人。所以贺卿所说的发展,一定会出现。

张太后微微蹙眉,这段时间接触政事,她已经有了政治敏感度,“若是顺了这些人的意,处置张将军,往后谁还会为朝廷、为大楚、为陛下效死力?何况这些朝臣本就桀骜,难以压服,若是在此事上退一步,只怕往后,我们母子在朝中的处境会更艰难。”

“娘娘所言极是,因此,咱们须得力保张将军。”贺卿微笑着点头道。

“可是……这要如何是好?”张太后抬眼,期待第看向她,“真师可是已有了良策?”

贺卿摇头,“这种事,想要左右逢源是不可能的。既然要保张抗,就势必要对上其他人,将他们都压下去。不过,有个好消息是,张将军出身的张家,乃是西北望族,世代从军守卫此地,在西北势力极大,可以借力。”

在原本的轨迹上,没有皇室力保,张家占有西北这片贫瘠之地,还要面对异族侵扰,需要无数资源供养,面对其他势力联合施压,自是不得不妥协。但如今情势不同,保张抗就是保张家,想来他们必有决断。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现在是在西北,而不是京城。

当初贺卿决定御驾亲征,朝臣中就有许多不同意的,都认为她这是胡闹。所以最后随驾的大臣虽然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没什么实权,被踢过来充数的,张太后为此还怄了一场气。

但凡事都有利弊,如今贺卿想要做什么事,这些随驾的官员完全无法阻止,而京中的官员们则鞭长莫及。

这样一来,掣肘尽去。

只要在西北将张抗的事定性并且拿出最终的解决方案,纵然京中有所不满,又能如何?

而借助这个机会,不但能够树立自身权威,也可以巧妙地从朝中夺取一部分话语权。

“若能借此事拉拢张家,让他们站在陛下这一边,往后娘娘和陛下在朝中说话,就管用多了。”最后,贺卿用这句话说服了张太后。

“如此,就依真师所言,此事交由你去操办。群臣面前,需要如何配合,你只管说来,哀家照做便是。”

贺卿最喜欢张太后的一点,也是张太后与之前的林太皇太后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肯放权。决定了一件事要怎么做,不会中途犹豫反复,乃至直接翻悔。

而得到了张太后的支持,她在朝臣面前的底气就更足了。

一切就像她料想的那样,澜河之战的战果才刚刚统计出来,张抗本人甚至还没有归队,就已经有人上折子弹劾他了。这些奏章之中,甚至将他追击草原残兵至今未归也列为罪名之一,说是不服调遣、目无王法。

贺卿都看笑了,直接将众臣召集过来,将这折子示诸众人,“大伙儿都看看,看完之后说说你们的感想。”

众人传看完毕,均面面相觑,无人开口。这种事,心里如何打算是一回事,真要当众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原本他们是打算先上折子造势,然后再串联起大部分西北官员,联合施压,促成此事。

却没想到贺卿根本不按套路来。一般而言,这种弹劾的奏折,前面几封都会被留中,只有事情闹大了,才会拿出来处理。然而贺卿竟然就这么亮出来了,他们准备好的后手,反倒都无法施展了。

最后还是姚敏硬着头皮出列,和稀泥道,“掘开河道放水之事,的确有些不妥。但张家世代忠良,张将军更是忠于国事,为君分忧,便是手段有些过了,也有可商榷之处。”

贺卿失望地看着他,“那依姚相的意思,就是有功有过,功过相抵?”

姚敏一个激灵,迅速清醒过来。

虽然他并非随驾前来西北,但如今的局势,受贺卿辖制已成定局。他不是顾铮,没有那种周旋转圜的手段,经此一事之后,身上打上烙印也不可避免。而这烙印,姚敏看得清楚,与其说是保皇党、太后党,不如说是公主党。

西北之战是贺卿履历上最光辉的一笔,她要携大胜之威回朝,必然不允许其中出现瑕疵。张抗的事,并非没有商榷的余地,但贺卿摆出这个姿态,就是要他来做选择。

公主党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须得交上一份投名状。

之前那番和稀泥的话,很显然并不得她的心思,接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变成了重中之重。

是要顺应贺卿的意思倒向她,还是继续保持中立的立场,看看风向?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既然无可避免要被打上烙印,自然要趁着如今贺卿手中势单力薄,占据重要的位置。

随驾前来西北的官员虽多,但实际上手握实权,能够对朝堂形成影响的,只有他一个。

贺卿明显是要保张抗,此事若成,必然能够拉拢张家。届时文有自己,武有张家,她在朝中便自成一派势力。由此观之,站在贺卿这边,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至少这位行事有章法,有魄力。而且看她对张抗的态度,便知是个护短的。跟着她不会吃亏。

姚敏性情圆滑,在朝中与诸多大臣交好,谁都不得罪,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做一番事业。他与顾铮虽是友人,其实也是政治上的对手,而且自己还比顾铮大上十来岁。只不过顾铮如同皓月当空,令星辰失色,他那一点隐秘的心思也就始终被压制着。

如今贺卿轻轻一撬,竟令他蠢蠢欲动。

他最开始的设想是等小皇帝长大,但那时顾铮大势已成,他没有相争的机会。而今贺卿占着保皇党的名义,又在朝中根基浅薄,无人可用,只能倚重于他,形势反而比预料的更好。

这么一想,姚敏便转过了心思,连忙摇头道,“臣的意思是,瑕不掩瑜。张将军固然有所不当,但于国有功,当以优抚为主,免得寒了功臣的心。”

这一句话,其实已经替这件事定性了。张抗既然是功臣,又如何能治罪?

最多是贺卿申斥一番,叫他以后行事之前多做考虑,不要如此冲动莽撞罢了。

贺卿不由点头,这个姚敏实在比设想的还要上道。她本以为最多能让他不偏不倚,自己只需对付其他各怀心思的官员,却不料他直接作出了选择。

“正是如此。张将军追击敌人在外,尚未归来,可谓为国事奋不顾身,诸位大人食君之禄,不思报国,却只知在背后非议他人,莫不是朝廷俸禄给得太多,你们的日子太安稳,才会无事生非?”贺卿转过头看向其他人,脸色便冷了下来。

这番话着实不客气,固然有人因此羞愧,但更多的却是恼羞成怒。

有官员迈步出列,不看贺卿,倒是对着张太后道,“太后娘娘明鉴,臣等亦是为朝廷考虑。开河决堤,所影响的不是一人一家,而是一州一县数以万计的百姓。若是不严加惩处,往后将领们为求功劳,人人争相效仿,只怕会生出大乱!”

张太后想了想,竟是十分认真地道,“若是效仿之人如张将军一般,以五千人面对十倍于己之敌,开河决堤亦无可厚非。”

“正是。若再有如张将军者,陛下和太后娘娘必然论功行赏。可若有人浑水摸鱼,在敌我并无人数悬殊的情况下,只为贪图军功便胡乱开掘河道,自然有国法处置!”贺卿道,“岂可一概而论?”

之后,贺卿又针对那封奏折上罗织的罪名,一条一条驳斥过去,将所有人说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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