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大骇,举起剑就要回击,下一刻手腕一痛,那把剑顷刻间换了个主人,剑尖掉头对准闻平。
场面局势大变,闻平跪倒在地上,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他几乎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身上全是冷汗,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输,并且输得毫无反手之力。
萧则提着剑,缓缓向他走来,随着他的脚步,闻平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加快——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跟随闻朝季这么多年,早已不惧生死。但就这么难以置信的,他想逃,却像是被人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闻平有种感觉,对方在下一刻就会杀了他。人往往不惧怕死亡,真正惧怕的是迎接死亡的过程。
萧则现在的情绪很古怪,他不是弑杀之人,但当他握住剑时,却有种见血的冲动。耳边的铃声与眼前的景象jiāo织在一起,他闭了闭眼,眸中yīn冷的凶光一闪而过。
这里没有他在乎的人,无数幻象侵蚀着他的思绪,激起他心中最大的恶意。
“杀了他……挥起你的剑……”
在一片静默中,萧则动了,通身的戾气陡然升起,凝聚在一把剑上,朝着跪倒在地上的人袭去。
舟上的闻朝季面色微变,电光石火间,手中的棋子急速而出,“住手!”
长剑插/入地面,剑尖所在之处,无数石子飞溅。而这时那颗棋子才碰上剑身,发出清脆的声音。
闻平逃过一劫,脸色煞白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我?
明明之前我还想杀了你。
“……”
萧则没有回答,他垂下眸子,取出雪白的手帕细细擦gān净手上沾染的灰尘,仿佛对他而言,这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做完后,他转过身,神情冷漠地抬步就要走。
——他要找的人不会出事,那就没必要留下来。
“承王殿下请留步。”闻朝季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与此同时,那股不存在的铃铛声爆发出比以往qiáng烈十倍的刺耳声音。
萧则身形一顿,眉头微微皱起来,却连晃也没晃半下,稳步沿着来路返回。
闻朝季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这人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他的想象。
他明白圣铃的厉害,那是普通人绝对承受不住的痛苦,哪怕是他都不会有如此大的忍耐力。
他缓缓开口说了话:“承王殿下没发现么?你已经很难压制住那股力量了。不出半月,就会彻底失去控制。”
萧则脚步微顿,面色yīn沉了几分,侧过头冷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闻朝季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我与殿下很有缘……毕竟我的族弟闻云新也是殿下的亲弟,你应该有很多想问的才对。”
萧则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
“殿下不如听我一言,你就不想知道沁夫人的消息吗?她可是日日在我耳旁提起你。”闻朝季手指轻轻敲着棋盘,“还有殿下身上的毒,若你今日走了,半月之后……”
他的话没说完,其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萧则转身拔出长剑,指尖划过剑刃,“你虽是沧国使者,但若我想除掉你,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知道对方真的会出手,闻朝季依旧笑得淡然,“那正合我意,届时两国开战,有万千百姓陪葬,朝季也就不枉此行了。”
话落,萧则皱起眉,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厌恶,他提着剑走到小舟上,然后对着执伞人冷冷道:“说。”
闻朝季声音不咸不淡,“你母亲是我姑姑。”
“她没死。”
萧则的反应太过平静,闻朝季盯着他打量了片刻,不得不承认他心性的qiáng大,“的确,当年我们折了数十个人手,才把她从火中救出来。”
“她是族长之女,我们闻家几代来唯一的女子,祖父视她如珍宝,可惜姑姑却偷偷嫁给了敌国帝王。”闻朝季轻笑,“还有了你……和闻云新,实不相瞒,我这次的任务就是找到你,然后除掉你。”
他的语气很平和,仿佛在谈论天气很好一般的话题,可不经意露出的杀气让这场谈话显得有些凉意。
萧则:“你可以试试看。”
“已经试过了,结果不太令人满意。”闻朝季表情有些可惜,“殿下的耳朵还吵吗?”
萧则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那就是还在吵了,”闻朝季面上露出古怪笑意,“殿下倒是比族中一些人还要厉害些。”
事实上,萧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能忍受这么久的人,但为什么要和他说呢?
“殿下不必这样看着我,此毒无解,更与我无关,我只是恰好懂得一点催动它的办法罢了。”他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