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同一愣,原来他这已是被带到这玉秀县了吗?
武道长手指动了动,还是接过了这个竹筒。
心想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每个人又都往他的痛脚上踩。刚过完年就接了个祸害,现在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师傅说的对,太上忘情要这么容易,大家早就都升天了。
大同目送这两个神秘人离去,扫了一眼这换天之术,对其中说的有些怀疑。
其上并没有说一定要摆一个高规格的祭坛,他到了那玉秀县的祭天坛附近看了看,发现那地方是在县城中央,别提多引人注意了。
周围巡逻的除了县衙门的人,还有玉蟾宫的人暗中穿梭于附近。
武大同在附近蹲点几天,才知道距离那天雪崩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而玉秀县令在这段原本回春的时间内已经拜托了不少江湖大师作法,可说句不雅的,屁都没用。
那些人的下场他不知道,但落在了玉蟾宫手里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到附近的山头里另设一个祭坛。
说是祭坛,但也不需要什么祭祀品,按这上面说的,只要最后施法者吐出一口舌尖血便可,其余就是摆好阵法,念好口诀,按照口诀运行真气就水到渠成。
越看越像跳大神的。
然心里怀着那么一丝微弱期望,武大同站在用石头摆好的所谓阵法中,眺望着位于山脚的玉秀县,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在他看来有些尴尬的法事。
起手掐诀,反手结印。
这场施法一开始,随着口诀的逐字吐出,真气运行至身体的各个穴位,大同的第一感觉便是晕。
平地石尘无风自起,袍袖鼓荡不休。
早已练熟的字句像是自己从嘴巴里蹦出来一样,也就是在这时候,武大同双脚逐渐飘离地面。
他内心大骇,须知即使是顶尖的武者也只能借力而飞,世间有何人能达到庄子所说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如今借这换天之术,竟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两人究竟是谁?
施法行至中途,武大同离地已有一米高。
与此同时,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风云变色,在大同的头顶搅成一个漩涡。
完了!这也太引人瞩目了吧?
武大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好不容易念到最后,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这血雾不仅不落下还慢悠悠往上飘,聚成一滴,骤然加速没入乌云之中。
而他自己也是迅速虚弱下来,体内真气空空荡荡,一点内力都挤不出来了。
缓缓降回地面,眼前一黑,脸朝下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又一次从不正常昏迷中醒转,武道长险些被眼前的一切晃花了眼。
他这是到了那个王公大臣的府邸?
有人推门而入:“您醒了?可要喝口水,吃些东西?”
大同见着这位陌生姑娘对自己巧笑嫣然,颇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敢问姑娘,这是哪位府上?”
姑娘掩嘴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姑娘,更当不上‘敢问’二字。我是这里的丫鬟,您若不嫌弃唤我一声‘阿蔓’便好。至于这里……这里是玉蟾宫。”
武大同心里疙瘩一声,顺便打量了几下这丫鬟,是打算先来软的试探吗?
阿蔓又是一个行礼:“请道长稍等,主人有要事缠身,故而先叫阿蔓前来招待。若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道长可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说完还向他眨眨眼,这么一个俏皮娇美的女孩儿,即使是修道之人也难以坐怀不乱。
但武大同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要跟那个白忘忧见面,心里不知道怎得,总有些害怕。
胡乱应答了两句,说他想再休息,挥退了有些不高兴的阿蔓。
他躺在床上没想到真又睡了过去,说来也真是心大。
可这梦中……
“我不是叫你丢下我一个人逃走,我是说不如我们两个一起死好了。”
“我们两个一起死好了。”
“一起死好了。”
武大同活生生被吓醒了。
他拍拍自己有些汗湿的脸。
拿脑袋想一想,这白忘忧原先是着了江慈的道儿走火入魔,心智不清。有玉蟾宫属下相助,回复功力以后,指不定不记得自己了,不然这段时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可能他武大同是太高看自己了,人家大事未成又有江慈那么一个眼中钉,早把他当屁放了。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大同这么想着,想定了以后,便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倒像是“引颈就戮”。
他开了门,这门不仅没锁,周围也是一个看门的也无。
如果他没感知错的话。
武大同没来过玉蟾宫,只知道宫殿是隐藏在西南十万大山中,瘴气充斥其间,机关也是重重。
估计白忘忧有自信他跑不出玉蟾宫,为了向他示好,干脆给他自由行动的空间。
他也不客气,就在这附近晃悠起来。
他所在之地似乎离玉蟾宫中枢较远,一路走过来也见不到几个人,那些人大多行走如风似有要事在身,见了他也都目不斜视。
偶尔有几个朝他看了一眼,也是点点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什么挑衅之举啊,统统都没有。
让武大同不由得感叹白忘忧的御下手段。
他继续走,走得越来越偏僻,绕过一处竹林,一个防守极为严密的三层小楼便出现在了眼前。
男人寻了一处假山藏起,一个“江慈”的字眼跳进了他耳里。
大同竖起耳朵,听了几句下来,知道江慈目前就被囚禁在这楼里。
他眼珠子一转,待这天色完全变黑时,悄悄潜了进去。
第4章
江慈此刻很不好,具体有多不好,感觉描述出来都是一种罪过。
武大同从掀起的瓦片洞中一眼看过去,只能说他基本上被挫掉了一层皮,还是极为坑坑洼洼的那种。
他被锁链穿过肩膀吊在半空,脚尖堪堪点着地,每次一有松懈,肩膀上的剧痛就让他发出痛嘶,而且可以想到的是,他应当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了。
武大同看着这样的江慈,心里有点发毛,那句话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赶紧摇摇头,却见一个人缓缓走到江慈面前。
那人的素白长袍在烛火的映照下染上几分暖色,和着他轻柔的语调让人有在梦乡中的安宁感。
他说:“你还不肯告诉我吗?”
江慈抬抬眼皮,不再动作。
“可惜,那你还有什么用?”
“杀了我。”
武大同没想到有一天会从江慈这样的人口中听见这三个字,而且看他的情况,他说得不止一两次了。
白袍人先是一笑,朝背后做了个手势,声音是说不出的温柔:“不急。”
另一人被拖到了他们的面前。
武大同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女的她认识,是玉蟾宫地位仅次于宫主的四大执事之一。
只是不知道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那江慈见了还算完好只是有些憔悴的俞楚楚,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睛首次出现了动容:“楚楚……我不是叫你逃了吗?你到我师父那儿去,他一定会接纳你的。你为何,为何……”
“你是呆子吗?当然是为了你。”
说这话的竟然是中间那个白袍人,语气还有那么几分替人家姑娘嗔怪的意味。
听得武大同是鸡皮疙瘩掉一地,气息不稳差点露出马脚。
俞楚楚看出声那人的眼神很是复杂:“宫主,若不是我串通他,不会害宫主流离在外受苦。您要罚,罚楚楚吧!阿慈他、阿慈一直把您当好朋友啊!”
“楚楚,别说了……”江慈目光转向白忘忧,“宫主忘记答应江某的事了吗?”
“没忘。”白忘忧许是腻歪了刚才故作温柔的腔调,冷漠道,“我今天让你们两个见面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武大同有一种他要放大招的预感。
“江大侠可还记得之所来要混进我玉蟾宫的目的吗?”
“为了调查当年你玉蟾宫灭我满门的凶手。”
“是啊,”白忘忧微微喟叹,“那时玉蟾宫宫主主还不是我,这也是你在接近我,取得我信任之后没有马上下杀手的原因之一。
我被你摆了这么一道,总觉得心里不舒坦,这前宫主给我留下这么个祸害,我得了空自然要去好好调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