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要不咱们回去吧?”暇光给他倒着茶,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应声道。
柳承芝点了点头,吩咐暇光去叫马车,他们马车停在了隔壁三条街开外,暇光去也得有一段时间。
柳承芝慢慢喝了口茶,站起身来,招呼人结了账,便往楼下走去。
外面闷雷轰响,豆大的雨点开始往下落下,等柳承芝下楼站在门口时,外面已经下起瓢盆大雨来,雨顺着屋檐落下,让天地都变得朦胧起来。
柳承芝站在门口,心里盘算着,这个时间暇光应该到不了马车的位置,怕也是被雨拦在路上,在哪个屋檐下避雨了吧。
柳承芝倒也不着急,他就站在门口,瞧着外面的雨帘。
他静静立在门口,而茶楼对面的酒楼之中,有个衣着华贵的青年女子正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街上四处奔跑着躲雨的路人。
她生得极为俊美,凤眼薄唇,面上线条干净利落,便显出了几分刻薄。可这也挡不住生来好看的五官,瞧着便是带了几分邪气的漂亮。
“没想到,安城也会有这样的大雨。”她坐在酒楼窗前,转动着手指上的翠绿扳指,慢慢道。
跟在她身后的侍从没有说话,房间里格外沉默,梁王端起旁边的酒杯,抿了口酒,目光透过雨帘,便落到对面茶楼门口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身着轻纱大氅,白色内衫,梳着已婚的发式,站在茶楼门口,似如春暖三月垂柳,柔软又美丽。
在那男子来到茶楼之时,她就已经知道了他是谁,更知道他是谁府上的内眷。
“赖三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镇北侯已战亡的事了?”梁王静静端望了片刻,突然开口道。
“是。”站在她身后的侍从终于开了口,极为简短道。
“虎跳谷之役,镇北侯因错判战局而被东阳军围歼死在了那里,她的好友兼姊妹的袁永平也被关进了天牢......不知她会做何感想。”梁王抬了头,自言自语道。
“南风,去给本王拿把伞来。”说着,她笑了笑,忽然道。
被叫做南风的侍从没说话,径直走了出去。梁王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左右看了一眼,见佩饰端正,衣服上没什么褶皱,便走下楼去。
“妳在这儿等着吧。”南风已经结了账,拿了把伞立在门口。梁王从南风手中拿过伞,吩咐道。
说完,梁王便撑开伞,步入了雨帘之中。
此刻赖三邶不但醒来,但因镇北侯之死与宿醉人还头昏脑胀之中不便骑马,便派陈乡备辆马车过来。
坐在马车里,靠着车壁人显得有些痿顿。
走了不知多久,马车突然停了,她依稀听见外面传来了交谈之声,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便见车帘一掀,却是暇光卷帘走了进来。
他身上有些湿,但也还好,赖三邶突然就清醒了,忙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府君呢?”
“府君叫暇光来唤马车,他在茶楼等着,但突然下了大雨,暇光被拦在了路上,这刚好遇见是陈千夫长驾的车,她道是府主在这马车里。”
暇光赶忙开口解释,赖三邶卷帘看了看外面,见大雨滂沱,背对着暇光道:
“府君一个人在等你?”
“是。”暇光也有些着急,“因为这边不好停车,所以府君让李侍卫停在三条街以外候着,这里只有我与府君两人在这边。”
赖三邶皱了皱眉头,本来还想着,这样的大雨还让陈乡在外驾马车太过分了些,但念着柳承芝一个人,她又有些不放心,便道:
“你同陈乡说了茶楼位置没?”
“说了,”暇光点头立刻回道,“近得很,很快就到了。”
赖三邶遇到暇光的时候,柳承芝已在茶楼门口等得有些无聊。
账已经结了,再进去他也觉得麻烦,便靠在门边等着人,看着天上的落雨滴在屋簷上,雨水顺沿着屋簷而下,水滴汇集形成了一条条的晶亮的水帘。
柳承芝闲来无事,伸手去接飘过来的雨水,而后便见这空荡荡的大街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因为匆匆一眼,加之发现不是认识的人之后,他也没太在意,但对方行到路正中时,他突然就看到了对方,竟是直直地朝着他过来。
柳承芝收回手,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人一眼,心里虽有些疑惑,但面色却是平静安然。
而对方见他的动作,便轻轻一笑,她从容而来,持伞站在柳承芝身前,含笑道:
“幸会了,柳少君。”梁王没有提赖三邶,直接对他道。
柳承芝虽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但对方衣着华贵,一双眼神更是带有著一副睥睨天下的王八之气,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一定不低。
“不知贵小姐有何事?”
第51章 五十一、故遇
“倒也没什么事,只想着能在此偶遇上柳少君,也算是有缘,在下轩辕名明华,请多指教。”
听她这么一说,柳承芝就算不知来人是谁,但却也听赖三邶说过轩辕明华是何人。
这位就是当今圣上皇亲中唯一仅剩的堂姪儿-------梁王。
问题是,她怎会出现在此?一般领有封地的藩王,不得皇诏不是不能随便离开封地吗?
不过既然她故意不明言自己是何人,那就当作不认识就好,自己更不用巴巴的上前去与她行那尊卑之礼啰。
“不敢。”
“不知柳少君为何在此?”
“出门突遇徬沱大雨,暂困於此,只好在此等候家人来接。”
“在下正閒著,便在此陪着柳少君等后家人前来,顺道聊上两句吧。”梁王走到柳承芝边上,收起伞来,声音平和道。
“我与贵小姐,似乎没什么好聊。”
“贵小姐不如进楼去喝两杯茶,看看这安城大雨,也比干站在这儿陪着我一个夫道人家的好。”柳承芝收起笑容,就是不看梁王,静静的看着簷下雨幕。
“怎么会没什么好聊呢?”梁王轻笑,她声线极低,带了种难以言喻的低沉好听。
“咱们可以聊聊柳少君为何脑路这般奇清聪慧,不但想出了一个赛马竞技来帮你家将军妻主化解了军中拖欠军饷的窘境,还意外博得了相当的巨利,又化解了精力丸差点毒害我朝皇帝以及文武群臣身心的危机,也是很好啊。”
听得这话,柳承芝没有做声,他扭头看向梁王,平静注视着她。
“.......”
梁王笑意盈盈,笑容里尽是真诚与认真,让人觉得她真的在关心皇帝以及文武官员的身心健康,继续道:
“在下是真的诚心请教。”
“贵小姐既然问出这话,想必一切都已是清楚的了,”柳承芝神色平静。
“有关精力丸之事我不过是将自己的疑问丟出,自然会有专精药学之人才分析药物成分,再来的不就清楚了吗?还问我做什么,至於马术竞技,我家将军骑术更是其中佼佼者,我不过一个小小奇想,她自己就融会贯通了,这更是与我无关。”
梁王不再看柳承芝,转而低头看了手中的雨伞,伞上荷花还带着水珠,她抬手从袖里拿了绢帕,轻轻擦过荷花,开口接道:
“既然柳少君不愿意说,那也就罢了。不若再聊些其他吧,听闻柳少君在大量收粮?”
“没有。”听到梁王提及他收粮的事,柳承芝顿时冷了声。
“不必紧张,我也就是随口一问,若是柳少君需要,我说不定也能帮一帮忙呢?我领地益州正大丰收著呢。”梁王见他急于否认,便低笑出了声来。
“实在抱歉,我米仓已经堆满了,劳烦梁王操心了。”柳承芝接着淡淡轻声道。
“那就罢了。”梁王声音里似是遗憾。
话音刚落,远处赖三邶的马车哒哒而来,柳承芝老远见了马车,见得马车驾上的车娘,便认出是赖三邶所乘坐的马车,面上顿时带了喜色。
“说来与柳少君缘分也不算浅了,其实之前就见过了你几次的,却还不知柳少君名字,敢问柳少君芳名?”梁王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慢道。
“我与贵小姐不算熟识,闺中名字,贵小姐不必知晓。”柳承芝听了她的话感到微微惊愣,他真的不知道此人在何时何地见过的他。
“在下来安城时,几次下来都是从清华酒楼二楼窗口见的你。”
柳承芝:......
这女的,有毛病!
这种好似被人窥视了的感觉相当不好,尤其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更是令他相当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