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州知道了岑悦的顾虑,自然不会逼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可他又看不惯悦悦被欺负,那就只能用别的手段报复回来了。
岑悦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都明白,陆鹤州说的都是假的,本身也是为了她,只是害怕她心里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才这般推说。
不过……她也不是软弱的人。
岑悦给自己做了做心里建设,缓缓抬起头对着陆鹤州一笑,“我陪你过去,我是人证呢。”
陆鹤州揉了揉她的脑袋,“悦悦,你不必勉强自己,我可以做好一切的。”
“我没有勉强。”岑悦叹口气,“岑家欺人太甚,我一直容忍,他们现在,越发的无法无天,都敢上门抢东西了,我如今告一状,让他们长个教训,也算是救了他们。”
人心不足,如今欺负她岑悦,以后就会欺负别人,被别人告了,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还不如早早扼杀他们的想法。
岑悦下定了决心,往前一步,抓住了陆鹤州的手。
陆鹤州低头看了一眼,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来,“我们走吧。”
第17章
县衙门口站了两个人。
男的俊女的美,极为扎眼,路过的人频频回头,看着那个俊美出尘的男人,将县衙门口的锣鼓敲的震天响。
衙役从里面跑出来,“你们要干什么?这鸣冤鼓可不是随便敲的!”
陆鹤州神色淡然,“敲鸣冤鼓,自然是因为有冤情,要知县做主。”
那衙役打量了他一通,见他形容俊朗,气度不凡,虽穿着打扮普通了几分,想来却不是寻常人,也不敢怠慢。
“你们跟我进来吧,现在县丞这里做个记录,等知县大人有了时间,自然会帮你们申冤的。”
“我等不得。”陆鹤州语气淡淡的,“此案涉及的金额巨大,若是晚了,只怕他们赔不起。”
小县衙里面,很少有什么大的案子,通常都是写鸡鸣狗盗的小事情,今天听闻涉案金额巨大,那衙役便不敢自作主张,“你们等一会儿,我去通报知县大人。”
“有劳了。”陆鹤州点了点头,拉着岑悦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然等着人过来。伸手
岑悦头一次进县衙,还有几分忐忑,便小声道,“你不怕吗?”
陆鹤州捏了捏她的手,“怕什么?为官者当持身中正,爱民如子,若是让你们惧怕,那就是他们做的不好。”
吏部官员考核亦是有一条民心的。
为官者,可以让百姓敬畏,喜爱,崇敬,唯独不可让人厌恶,不可让人惧怕。
若是怕了,便没有人跟你说实话,一叶障目之下,政绩如何,便不言而喻。
“四境之内莫不畏王,王之蔽,深矣。”陆鹤州看着岑悦,与她讲述,“前车之鉴,后车之师,邹忌之言,该反思的不仅仅是齐王,后世之人,亦该从中得到启发。”
岑悦读书虽少,道理还是懂得,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就像我害怕,所以如果只有我自己,我肯定不会过来的。”
陆鹤州笑了笑,“悦悦,你很聪明,只是不曾读书,耽搁了,待回到京城,我为你请几个老师好不好?”
岑悦眨眨眼,“我?我也可以读书吗?村子里还没有读书的姑娘?”
陆鹤州朝她点头,“你当然可以,届时我给你找全京城最好的老师,你这样聪明伶俐,很快就会学富五车。”
岑悦却笑嘻嘻地问他,“你说你是给皇上讲课的,那你难道不是最好的老师吗?”
岑悦的心思很直白。
皇帝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他用的一切,自然也是最好的,吃的喝的用的,样样都是好的,这样算起来,他的老师也应该是全天下的最好的。
陆鹤州哑然,他还真不是……
所谓太傅,也不过是个官职罢了。
这个官职设立之初,本身是给皇帝讲课的,后来演变出别的职能。
可皇帝年纪大了,他真正的老师,等到这个时候,早就老的走不动路,怎么能让老人家劳心劳力,再做这些事情。所以一直以来,所谓太傅,也鲜少真的是皇帝的老师。
多年下来,也就只留了一个名号。
陆鹤州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小读书,可若与人家学富五车的大儒相比,差的可就远了,你若要读书,自然要寻最有才学的人。”
他笑着,“我十几岁就出仕为官,你想想也该知道,读书的时间就那么几年,琴棋书画,文采武略样样都要学,我读的书,当真算不得很多。”
岑悦点了点头,“这倒是。”
说了一通话,她倒是把紧张之心去了几分,整个心思都安定下来,坐在这县衙里面,也不觉得害怕了。
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到耳朵里。
陆鹤州掸了掸袍子,看向来人。
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托着腰腹从屋里走出来,一双眼睛迷离无神,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陆鹤州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大胆,见了知县大人,还敢坐着?”跟着那知县的另一名衙役怒喝一声,“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陆鹤州神色冷了冷,几乎是下意识地质问,“你们就是这样为人父母官的?吏部年年考核,就考核出这样的官员?简直不知所谓!”
他看见这知县形容便已经动了怒,这天下江山,本就不安宁,他兢兢业业多年,只盼着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这为人父母官的知县,竟是这幅醉生梦死。
更遑论,这张口闭口就要打死人的衙役,一个县衙,便是这般办案的?不问青红皂白,便只知道大发神威!
“放肆!”那知县听见他的话,“你见了本官不跪,还敢质问本官,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陆鹤州嗤笑,“我大豫律法哪一条说了,百姓见到知县要跪?我只记得,下官需跪上官,百姓需跪君王父母,学生需跪老师,不知道你一个七品官算是什么?”
“你……”
“我们前来报案,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只知道摆你知县的威风,当真厉害的很!”陆鹤州厉声道,“如你这般,也能混到七品?”
这知县这般糊涂,想来也不能帮他们破案了,更不能给他们做主,所以陆鹤州并不害怕得罪他,反正按照律法,他于公堂外训斥知县,对方并不能治罪于他。
他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想的太顺利了,没有考虑到,还有这样的官员。
那个玉佩,只能在岑家多待几天了。
可惜还有他料不到的。
那知县看了他和岑悦一眼,竟然没有生气,而是和蔼地问,“你们要报案?报什么案子?”
陆鹤州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淡然道,“我们村里的一家人,抢夺我的玉佩,我那玉佩价值连城,按照本朝律法,这等价钱,足以行使流刑。”
“哦,哪一家这么大胆?”那知县摸了摸自己肥腻的下巴,“不管是哪一家,我都能给你做主,只要你把这个小娘子,送给我做小妾!”
那知县淫.笑,“这小娘子长的这般好看,跟着你一个穷小子,太可惜,给我做十八房小妾,保证她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话,就要往岑悦脸上摸。
岑悦吓得后退一步,躲在陆鹤州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知县看着她妩媚动人的眼,更忍不住了,伸出手就要去拉她。
“啪!”
一个硕大的物体,突然从屋内飞出去,砸到了门口的屏风上,生生将那木质的屏风砸的稀巴烂。
陆鹤州又惊又怒,一张脸都成了铁青色,在知县伸手的那一刻,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唉哟,嗷哟,啊……”那知县摸着自己的腰,“啊……救命啊,来人啊……”
陆鹤州握住岑悦的手腕,“我们走。”
岑悦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不,不碍事吗?”
打了知县大人啊……
陆鹤州抓紧了她的手,眼神都不给人家一个,“不碍事,别怕。”
虽然这件事铩羽而归了,但总有别的办法,岑家人拿着那玉佩也卖不出去,只能送给他们的亲家,所谓的知府大人。
那位知府,他是见过一面的,刚来的时候,在巡抚举办的接风宴上,本地各州府的长官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