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英, 你来了。”秦少武睁开眼睛,弱声唤他,“我没事,你放心吧。”
“二哥, 你不必多言!”秦少英一副义愤填膺嘴脸,撸起衣袖,露出两只粉嫩细白的小胳膊,“二哥,你说,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连我二哥都敢打?!我叫齐衙门人马,替你报仇去!”
“少英,不可意气用事。”秦少武摆手安慰,“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敢跟我二哥过不去,那就是与我为敌!”秦少英兰花指狂翘,“是哪个泼皮无赖,敢找我二哥麻烦?!二哥莫怕,小弟替你出头!”
“三哥不要生气,”秦少杰上前劝说,“此事真要从长计议,你听我慢慢细讲。”
“去你的从长计议,”秦少英口沫横飞,拉住秦少杰臂膀,“我说四弟,你身为一县之令,亲哥哥被打,你倒成了缩头乌龟?!是哪个泼皮无赖,敢与我们秦氏兄弟为难,三哥我代表月亮,消灭他们!”
“额,”秦少杰搔搔额头,“就是名震江湖的河东狮吼谢啸天,三哥你有把握治他?”
谢啸天之名如雷贯耳,秦少英吓得连退数步,腿肚子直打颤,紧紧攥住秦少杰手腕,弱声安慰,“额,各位兄弟,那河东狮吼绝非善类,你们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惹不起咱躲得起……”
“诶,三哥此言差矣,”秦少杰转转眼珠,故意酸他,“三哥您智勇双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恶霸,治得狮吼。您真乃一代英雄大丈夫,可得为我们兄弟出头呀。”
“四弟,听哥哥我的话,大丈夫能屈能伸,”秦少英欲哭无泪,反过头来苦心劝解,“咱要懂得规避锋芒,不可意气用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唉,大家都别闹了,让少武好好休息罢。”秦少文苦脸摇头,拉众人到客厅说话。
“这次真是多亏秦少侠及时赶到,”董震南唏嘘不已,“那掌若是落在老夫身上,可真要垂垂死矣,驾鹤西游了。”
“董老英雄,”朱四喜拱手问,“敢问那河东狮吼谢啸天为何要如此危逼于你呀?”
“诶,朱县令快别叫我英雄了。”董震南阵阵汗颜,“你看我今日装疯卖傻,狼狈不堪模样,连狗熊都不如。”
“董前辈,您与那个谢啸天之间到底有什么梁子,快给我们讲讲罢。”秦少文插口问道。
“唉,故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董震南往事不堪回首,喟然长叹,“想当年,我们武林同道,华山论剑,比武论英雄,谢啸天败于我手,心怀愤恨。这多年来,为报当年一招之仇,他勤修苦练,欲夺取我董氏武功秘籍:雾里探花!我年事已高,怎还敌得过他,被他追得东躲西藏。我本以为躲到这边陲小县,万事太平,得以安享晚年,没料到,还是被他追来了……”
秦少杰不解,“董老前辈,正所谓破船还有十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虽年老体迈,难以胜他,可凭毕生家传绝学,也总能自保啊,怎落得如此狼狈?”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董震南提起往事,一把辛酸眼泪,“多年前的寒夜里,我偶得风寒,一时大意,导致病情恶化,全身中风,昏死过去。等醒来时,已是半身不遂,我这双废手,再也使不出什么雾里探花了……”
秦少文在旁听得黯然神伤,唏嘘感慨,“想当年雾里探花董震南名扬大江南北,我还是三岁孩童时,就对您的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英雄迟暮,竟落得如此田地。”
朱四喜安慰道:“董老前辈,您也别太过忧心,此后您就住在我们县衙。我不信那谢啸天还吃了雄心豹子胆,连官府衙门都敢闯!”
“诶,朱大人,莫不可轻视那谢啸天。”董震南一脸愁容,“他的河东狮吼,可是名成天下的绝技,不容小觑呀!”
“谢啸天来势汹汹,连二哥都不是他对手,”秦少杰踟蹰蹙眉,“咱得赶紧想出对策,谢啸天若再找上门来,也有应对办法。”
只见董震南捋着花白山羊胡子,思量半晌,“事到如今,想天下只有一人,能与他抗衡。”
“哦?是谁?”众人瞪大眼睛齐问。
董震南吟道:“就是雪花神剑!”
朱四喜和秦少杰互望一眼,脱口惊呼,“雪花神剑?!”
“雪花神剑,雾里探花,河东狮吼。”董震南目光浑浊,悠悠遥想当年,“当年华山论剑,雪花神剑力压群雄,武功天下第一。我雾里探花技不如人,排名第二。那河东狮吼,只是第三呀!咱们若能找到雪花神剑出来主持大局,想那河东狮吼定不敢放肆!”
“啊?真有雪花神剑?!”秦少杰差点惊掉眼球,“那小子今早还来考院,哭着喊着要报名考秀才呢!”
“哦?此话当真?”董震南惊问。
众人正说话间,胡师爷撒丫子慌张跑了进来,一头撞到秦少文胸口,“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秦少文被他撞得眼冒金星,颤手紧捂住胸口,岔声责怨,“胡来,你跟我有仇啊?每次都撞我,你看清了再撞,你家大人在那儿呢!”
“唉呦,抱歉抱歉,秦大公子,”胡师爷火烧眉毛,连滚带爬向二位县令,“大人,大人,启禀二位大人,大事不好了!”
“啊?是不是谢啸天来了?”董震南脊骨寒气直冒,忙拱手问:“二位县令大人,请问县衙后门在哪?”
“额……”朱四喜和秦少杰互望一眼,面面相觑,“董前辈莫慌,我们与你一同离开。”
“唉呦,启禀二位大人,不是谢啸天,是个疯小子!”胡师爷扯着小嗓子惊慌禀报,“那疯小子在县衙门口大呼小叫,哭着喊着要考秀才,守卫衙役驱赶不成,反被她打伤,那疯小子眼瞅着就要打进来了呀!”
“啊?那疯小子叫什么名字?!”秦少杰忙问。
胡师爷颤声呼道:“她说她叫雪花神剑!”
第94章 雪花神剑(三)
“秦少杰, 你给我出来!凭什么不让我考秀才!”那俊俏少年扯着嗓子,大摇大摆冲进厅来, 小蛮腰怒叉, 胡搅蛮缠, “秦少杰,朱四喜, 你们听着, 我要考秀才!”
董震南颤身迎上前去,老眼昏花,上下打量她, “你, 你就是雪花神剑?”
少年郎一挺胸脯,拍拍腰间长剑, 自豪之情跃然脸上,“那是当然!”
董震南见那傲雪长剑确乃雪花神剑之物,半信半疑,“口说无凭,你如何能证明自己?”
只见少年郎退后一步, 利刃出鞘,舞剑沉吟, 风姿绰约,“雪花坞里雪花庵,雪花庵上雪花仙。雪花仙人扫雪花,又祭雪花于剑前。酒醒只在雪前坐, 酒醉还舞剑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雪飞雪落年复年……”
听到这首雪花神剑歌,董震南深信不已,一瘸一拐奔上前去,紧紧攥住她手,老泪纵横,“雪花神剑兄啊,你可想死我了!二十年不见,你风采依旧,还比以前更年轻了啊!”
那少年见眼前这疯癫老头不知所谓,勉强一笑,拱拱手:“客气客气,敢问您老是?”
董震南勉强摆了招英姿,“雾里看花花未老,乱红飞过秋千去。我就是雾里探花,董震南啊!”
那少年是知董震南名头的,连连拱手,“哎呀呀,原来是雾里探花,久仰久仰!”
董震南颤抖握住她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神剑兄啊,你可要救救我呀,我被谢啸天追杀,现在走投无路,你可要出手相救啊!”
“啊?河东狮吼谢啸天?!”少年差点惊掉下巴,“他也来鸡飞狗跳县了?!”
“可不是么,我躲到哪,那只哮天犬就追到哪呀。”董震南一肚子苦水不知找谁倾诉,老泪纵横道:“神剑兄啊,想当年华山一战,你的雪花神剑可是力压群雄,名位天下第一,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为我主持公道啊!我这条老命,可全交到神剑兄手上了呀!”
“诶,不可不可,”少年连连后退推诿,“我雪花神剑早已隐剑埋名,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决心混迹学术界,不再涉足江湖纷争。这些打架斗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可别拉上我。”
“神剑兄,念在当年华山论剑之情,你就伸出援手,救救我吧。”董震南涕泪纵横,苦求道。
“诶,不行不行,”少年眼中划过一丝惊惶,推脱道:“我弃武从文,混迹科考,发誓不再涉足江湖之事,董老弟不要强人所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