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是我的干儿子,那就是您的干孙子呀!您有了干孙子,更该高兴!”秦少杰举目四望,“诶?馒头人呢?快叫他出来拜见干爷爷呀!”
“好好好,”秦寿乐得合不拢嘴,“快把我的干孙子叫出来瞧瞧。”
“看我的!”秦少英清清嗓子,起身一声吼:“馒!头!开!饭!啦!”
话音未落,就见馒头嗖地一溜烟现身,只一眨眼功夫,便吐着舌头蹲坐于众人面前,嗑起手指甲,嘻嘻傻问:“饭,饭,我的饭呢?”
“馒头别急,”秦少杰笑眼拉馒头上前,和颜悦色,“馒头,你看,这是我爹,也就是你的爷爷。还不快点拜见爷爷?爷爷有红包赏你的哦。”
秦寿乐呵呵转头望向馒头,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即而消失。他缓缓起身,怔怔望向馒头,神色大异,握着酒盏的手不住颤抖,忽地一滑,只听清脆一声响,酒杯碎地。
秦寿胸口一颗心砰砰乱跳,朝馒头扑通一声,倒头跪地便拜:“微臣叩见燕王爷!”
秦少英半口酒水硬没咽下,噗地喷了出来,“爹,您说这疯子是谁?!?!?!”
第70章 我是高手(三)
秦寿哆嗦着手, 抹着额头汗珠,颤声唤众年轻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跪下拜见燕王爷!”
秦少杰以为父亲大人饮酒过量, 迷失心智, 忙小心询问,“爹, 您是不是喝多了?”
秦少武觉父亲大人一路车马劳顿, 头晕眼花,忙伸手去测他脑门,“爹, 您是不是发烧了?”
秦少英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爹,您说什么?您说这疯, ”他说到一半,忙掩口不敢再言,“您说他是谁?”
“这是燕王爷,快跪下!”秦寿衣襟全湿,颤手拉众人跪拜, “燕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馒头见众人吓得跪成一团,朝自己叩拜半晌, 拍手欢笑,“好玩好玩!”他摸摸自己肚皮,朝众人作了个鬼脸,“我饿了, 不跟你们玩了!”
见馒头兀自坐下,一手生煎包,一手酥油饼地往嘴里塞,众人互相望望,才战战兢兢小心起身。
秦氏兄弟和朱家姐妹纷纷掏出放大镜,小心翼翼,围住馒头仔细观察。
秦少英惊大了口,拿放大镜细观察到馒头脸上的每一根细微毛孔,“这就是传说中的北方枭雄:燕王爷啊!”
朱三万怔怔入神,举着放大镜左看右看,上瞧下瞧,见馒头一副吃货熊包模样,扁嘴疑惑,“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王爷呀!”
“嘿嘿。”馒头酒足饭饱,转头冲朱三万傻乐,那两排大牙正映入她放大镜中,可把三万小姐吓了个人仰马翻,花容失色,“唉呦!”
见朱三万惊得面无血色,馒头拍手嘻嘻欢笑,又如顽童般蹦到秦少杰面前,拉住他道:“爹!我吃完了,你陪我玩!”
秦少杰吓得一跳三尺高,颤声颤手小心推开他,“不不不,我不是你爹,我不是你爹……..”
馒头愣了半晌,上前拉住他手不放,天真眨巴两只贼眼,“爹,你怎么了,今天好奇怪!”
秦少杰吓得脑门汗珠直冒,腿软脚软,吧嗒跪地磕头,“唉呦,唉呦,我不是您的爹,快别叫了!您的爹是皇帝老子,而且是已经荣登极乐,驾鹤西归的皇帝老子啊……..”
“爹你骗人!”馒头朝秦少杰头顶仍过半个馒头,撅嘴气道:“爹,你是不是不想要馒头了?”
秦少杰吓得衣衫尽湿,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馒头大腿求饶,“燕王爷呀,我真不是您的爹呀,您高抬贵手,不要难为小的了…….”
秦少文仔细打量馒头半晌,可怎么看那嘻嘻傻笑的疯子都不像王爷,满头雾水,问秦寿道:“爹,您确定他是燕王爷吗?莫不是长得相像,弄错了?”
秦寿连连摇头,颤手指着馒头,以四十五度角仰视道:“唉,你们看看,如此伟岸的身躯,如此超凡的相貌,如此卓绝的气质,如此高贵的眼神,我怎可能认错呀!”
秦少英在旁唉声叹气,侧目见朱四喜低头默不作声,翘起兰花指指责,“我说朱大人呀,这按辈分,燕王爷怎么说都是你的叔叔,你这个做侄子的,怎连自己的叔叔都不认得了?我们糊涂,你也跟着我们一起糊涂么!”
朱四喜一脸无辜,两手一摊,三般无奈,四下叹息,“唉,我三年前的身份还是长平侯私生子,哪里有机会见他。况且我出生时他在北平,我金榜高中时他在北平,我被贬谪到鸡飞狗跳县时,他还在北平。我压根儿就没见过他,又怎会认得他呢?”
“那你们呢?”秦少英兰花指喋喋向朱家三姐妹,“你们可是长平侯正牌嫡女,咋不认识你们的叔叔呢?”
“我们都是女眷,哪有机会见呢。”朱三万反口鄙夷,“话说你们大名鼎鼎的金陵四少,不也没见过他么?”
“大家都别吵了。”秦寿在旁愁眉不展,苦叹道:“唉,正所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们走后,不知朝廷天翻地覆变化。黄太师力主削藩,皇上便将燕王爷从北平急诏回金陵,软禁起来,没想他不久害了疯病。后来燕王府派人将他救出,逃离金陵。不料路上遭遇伏击,争斗惨烈,王爷与救兵失散,生死不明,原来跑到你们这里了。皇上现今正派大批人马,暗中搜寻追杀他呢!”
秦少英大“啊?”了一声,兰花指颤翘,“这么说来,这燕王爷还是个钦犯呢?!”
秦寿捶胸扼腕,“唉,可不是么。你们这些孩子,可惹大祸了!”
“既然他是钦犯,咱们还不赶快将他交出去,好将功赎罪呀!”秦少英跳脚急道。
“不行,”秦少武起身,一副大丈夫义正词严嘴脸,“馒头现在是个疯子,我们送疯子出去送死,不仁不义,非大丈夫所为。”
“是啊,”朱一筒善心大发,附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馒头跟我们这些日子,我们早已视他如亲人,送他出去遭难,于心何忍呐?”
“这可是欺君大罪,要砍头的!”朱三万颤声争辩,“大姐你一个不忍心,我们的小命可都没了!”
“三万小姐此言差矣。”秦少文苦口婆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馒头与咱无冤无仇,况且还是疯的,如何能违背道义,陷他于险境?”
“秦大哥所言虽然在理,可馒头毕竟是朝廷钦犯。”朱二条弱声反驳,“窝藏钦犯,若真东窗事发,遭难的不止馒头,还有朱、秦两门上下老小。”
“这只是最坏的结果:东窗事发。”秦少杰也加入讨论,“可馒头在县衙这么长时间,又有谁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不过是自己吓自己,我觉得我们应该运用聪明才智,想出两全办法……”
众人各持观点,鸡一嘴鸭一嘴,争论起来,一方讲法,一方言情,一方话计,大海滔滔,辩驳愈烈,谁都不肯相让。
“唉呀,都别吵了!”秦寿大手一挥,当堂立断,“朱侯爷和老夫与燕王爷都有些旧交,论道义确实不该陷他于险境。这样吧,我这就飞鸽传书,请燕王府的高手过来,快快将王爷接走。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这人就是个疯馒头,后来疯跑丢了,一了百了……”
第71章 我是高手(四)
话说秦相爷安排好馒头之事, 便启程离开县衙。
县衙晚间夜深人静,皓月千里如故, 星辉泻地如银。可同样的人以不同心态欣赏, 便有不同滋味在心头。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夜深人静, 朱四喜难以入眠, 推门至院落,望着银白的月光吟道。
“怎么吟起《春江花月夜》来了?可跟此情此景不太相称呀!”秦少杰不知何时,提着酒壶也出门来。
“诶?这么晚了, 你怎不睡?”朱四喜奇问。
秦少杰一笑, “猜你和我一样睡不着,特地带酒过来。怎样, 朱同僚,咱们一起小酌一杯?”
二人坐在石阶对饮,几杯酒水下肚,吐露烦心之事。
“怎么,还在为馒头之事担心?”秦少杰问。
朱四喜轻叹道:“这馒头怎么说都是我叔叔, 我定不会让他出去送死。可窝藏朝廷钦犯,乃砍头大罪, 我死倒不紧要,就怕连累到家中老小…….”
秦少杰拍拍她肩膀,柔声安慰,“别怕, 想我爹阅人无数,高瞻远瞩,他决定的,自然不会错,咱们听他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