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紧接着跟进来,忙说道:“嘉让已经脱离危险了,她刚醒过,现在睡着了。”
陈淮紧闭嘴唇,走到病床前,用颤抖的手放在陈嘉让的鼻间试了试才放心。
接着他站起来,“出去说。”
医院空地。
“我知道嘉让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但是嘉让昏倒之前最后一句就是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所以我才...”
“你们为什么吵架,为什么嘉让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人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有些事情,我答应了嘉让,不会告诉任何人,抱歉,我不能说...”
“我是她哥!我有权利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听好了,如果她有任何闪失,你就是罪魁祸首!”
“这...”那人看着陈淮,终于犹豫不决地说出了一直帮陈嘉让隐瞒的秘密,“嘉让在半年前就查出慢性肾衰,但是一直没能找到匹配的□□,我一直劝她告诉你,也许有你会增大找到的几率,可她就是不肯,我昨天去她那里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
“有次她还说,她说:你和她不是轻生的兄妹,你没必要为她做出任何努力,而且从小到大,她从来没给你过好脸色。”
陈淮觉得双脚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整整十秒钟,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的。
再抬起脸时,已经是满脸仓皇的泪水。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原来她一直有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
“有办法的对吗...”陈淮把目光投向那人。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等了半年,整整半年一直都没有消息,现在嘉让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她怎么这么傻...”陈淮把拳头塞在嘴里,狠狠地咬住,泪水砸到地面。
自从父母死去之后,他再也没有这样哭过。
陈淮颓然地在医院坐了一个下午,几乎崩溃。
傅修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看到陈淮这个样子,他心底一软,情绪也跟着复杂起来。
“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国外的移植中心,只要一有□□,就立刻为她进行移植。”
“你不用太担心,她会没事的。”
陈淮身体一震,将双脸埋在双手里。
他知道□□有多难找,就算找到合适的,也不一定能够成功手术。
他知道这种希望有多渺茫。
傅修看着他,然后慢慢地伸手,将陈淮揽进自己怀里。
*
路晨去送便当的第四天,经理说陈淮又请假了。
她找到了这家医院。
她看着就一天没见的陈淮,却觉得他瘦了一圈儿。
“小淮。”路晨喊了他一声,对方却置若罔闻,将自己的水壶接满水,然后又走向病房。
“小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路晨追上去抓住陈淮的手,摸了一下,冰凉的。
陈淮沉默地退开,“不用了。”
“有什么事情告诉妈妈,”路晨看了一眼病房,说道:“我知道,你的..你妹妹她生了重病,但是饭你也要吃的呀,听话,小淮...”
“我说不用了你听不懂吗!?”陈淮吼完之后,脸色又苍白了一度。
“你...”路晨的眼神一黯,“妈妈会尽力帮你,你章叔叔都说了,会尽量帮你妹妹找适配□□,可是她毕竟不是你亲妹妹,就算你们俩的感情再怎么深厚,她也终究不是你的亲人,你不能为了她伤害自己的身体,而我才是...”
“你不配。”陈淮红着眼说出这句,然后进了病房,把路晨关在门外,路晨呆呆地立着。
自陈淮进去之后,路晨脸上的温度便一丝一丝地消弭下去,美丽的眼睛里掀起波澜,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响起陈淮的那句“你不配”,良久之后,她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然后去了移植中心。
陈淮钻进病房之后,陈嘉让还在睡眠之中,但他才刚出去一会儿,陈嘉让的额头就已经满是汗珠,浑身盗汗,陈淮不忍看到陈嘉让的模样,马上退了出去。
第38章
“喂, 是陈先生吗?”
“是。”
“是这样的, 我们这里为您找到了合适的□□, 如果患者的状态合适的话,可以立刻进行手术...”
陈嘉让进行了手术, 手术一切顺利。
术后第二天, 陈嘉让醒来,整个人看起来还非常虚弱。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面前的一个黑色脑袋,埋在她的床边睡着。
傅修从病房外进来, 看了眼床边的陈淮,动作非常轻, 问候她,“你醒了?”
陈嘉让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用舌头舔了一下舌头, “有水吗?”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水。”通常都是用棉签沾点水在嘴唇以解渴。
傅修接了一杯水,拿了根棉签。
“我自己来吧。”陈嘉让不适应被人照顾,性格要强,艰难地伸手拿了那根棉签。
傅修站在一边,眼神全落在陈淮身上, 半晌, 伸手轻轻摸了摸陈淮的脑袋。
陈淮没醒, 脸在双臂上蹭了蹭,继续睡着。
“他一天一夜没睡了,刚才的梦话也在叫你的名字。”
陈嘉让的手一顿,抬起眼睛看着傅修, 对方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宠溺,对陈淮的。
“以前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管不着,但是以后,你应该对他好一点,他真的非常担心你。”
陈嘉让收回视线,但是心里的某处地方却变软了。
她一直知道陈淮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也由于以前的那些事儿,从来没有把陈淮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人,她不想麻烦他,也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亲情和照顾。
她不想欠任何人,也不想让别人欠自己。
但是陈淮一直表现得那么执着,认真地为自己筹集学费,认真地照顾自己,认真地关心她,以至于,陈嘉让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陈淮,他本该有更好的人生,却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被拖累。
前几天,甚至有个叫做“路晨”的女人来找她,她是陈淮的母亲,也是章氏集团的当家主母,只要陈淮愿意回去,他能够享受普通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东西。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陈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里。
他迷茫地从柔软的床上撑起来,用了半天才想到这是什么地方。
他当即下了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打开门,客厅的橘色灯光大亮,傅修在厨房里。
“嘉让醒了吗?”
傅修刚讲自己做好的菜乘进盘中,“醒了我才把你带回来的。”
回头看见来人光着脚站在地上,头发耷拉着,少年感十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缓了口气,接着又说,“那就好,我再去医院看看她吧。”
“她说让你好好休息。”
陈淮的眼睛突然有了神彩,“真的?她说的?”
“嗯。”傅修绕出去,然后进房间把陈淮的拖鞋拿出来,“把拖鞋穿上。”
看见面前低头蹲下准备握他脚踝的人,陈淮差点跳开,“我自己来...”
低头的时候,陈淮的耳廓上一圈红色。
为了掩饰尴尬,陈淮道:“那我明早再去,不早了,我也先回家了。”
再怎么晚,两个人家的距离也就一个阳台。
“留下来吃饭吧,我刚学的菜。”傅修向他抛出橄榄枝。
陈淮本不想留下,但是转念一想,他不知道几天没回家了,冰箱里的东西估计都臭了,大半夜的确实有点饿,反正这顿饭是不吃白不吃,想着,他就坐到了餐桌上。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傅修看起来一派精英的模样,但是这菜做出来看起来真的让人非常没胃口,还“刚学的菜”呢,陈淮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傅修也夹了一筷子。
当即陈淮就吐了出来,黑着脸道:“你想毒死我!?”
味道非常复杂,他觉得傅修这个厨艺不去做毒药真的可惜了。
看着傅修也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陈淮道:“...你等着。”
接着陈淮去了厨房,傅修家的冰箱不像陈淮家的,里面摆得满满当当,品样种类很多也很整齐,陈淮随便拿了几样菜,花了大概二十几分钟重新做了一锅汤。
“把你眼神收收,我知道你崇拜爸爸。”
陈淮大喇喇地坐下来,毫不客气地开吃,因为陈嘉让醒了,他的心情非常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