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龙沉默了。
杨念殊非但不是学渣,而且学习还很好,不是一般地好。
那之前说好的婚事,杨念殊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同意。
有点难办。
杨念殊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儿,养母病重,没有其他亲戚可以依靠,照理说应该是举目无亲,惊慌失落。
刚得知杨树病重的时候,杨念殊也表现地脚忙手乱。杨树病情稳定之后,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做事有条不紊,淡定地卖了老家的房子到都城来。
刘龙和王煜帮着联系了医院,杨念殊非常感激他们,还以为杨念殊会就此依赖他们,信任他们。
没想到杨念殊始终客客气气的,在刘家也没有住几晚上,完全是把他们当成一般的亲戚在走动。
依然喊他们叔叔阿姨。
刘龙回房间,把床上的王煜拉了起来,两人关着门说话。
杨念殊回来的时候,老太太没看电视,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刘祯云也回房了。
王煜出来,亲切地拉着杨念殊问东问西,还说明天要亲自去学校帮他搬寝室。
杨念殊笑着拒绝了。
寝室已经搬好了,他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个包,几件换洗衣服。
“那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和祯云,一起出去吃顿饭吧。”王煜说道,“念殊,这里是你的家,我们随时都欢迎你回家。”
老太太躺在沙发上,虚着眼看着杨念殊,插了句话,“念殊啊,人要懂得感恩。”
杨念殊不知道老太太说这话什么意思,还是“哦”了一声,点点头。
~
第二天中午,刘祯云早早等在七班教室门口,拉着杨念殊一起出去吃饭。
王煜在学校附近的酒楼定了个包间,杨念殊进去的时候,发现全家都在。
刘龙旁边坐了个陌生人,戴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看见杨念殊的第一眼,就挪不开眼。
“念殊,坐这里。”
刘龙指着陌生人旁边一个位置,招呼杨念殊过去。
“这是爸爸的朋友,陈正祥陈哥。”刘龙介绍。
“陈叔叔好。”杨念殊点点头,觉得刘龙今天特别亲和。
“念殊,不是叫叔叔,你叫陈哥。”刘龙讪笑一声,对着陈正祥表达了歉意。
“啊?”
杨念殊有点没反应过来。
刘龙的朋友让他叫哥?
这不得差辈儿啊。
“一个称呼而已,无所谓。”陈正祥拉开身旁的椅子,“念殊,过来坐。”
杨念殊环顾周围一圈,发现王煜很高兴,老太太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像哈巴狗的皮。
这个陈叔叔很不一般。
不是说一家人吃饭吗?
这个陈叔叔是什么来历,看起来年龄不大,刘龙、王煜和老太太都对他很殷勤。
偏偏这个姓陈的对自己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杨念殊满头问号,小心翼翼地挨着陈正祥坐下。
人到齐之后,菜品一道一道地端上来。
“陈董,你尝尝这道菌汤,这里的特色,非常滋补。”刘龙拿着汤勺,给陈正祥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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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碗。
“吃饭之前先喝半碗汤,养胃。”
陈正祥接过碗,道了声谢,顺手拿过汤勺,给杨念殊舀了半碗。
“先给几个学生舀,他们学习辛苦了。”
陈正祥把汤碗放到杨念殊面前,径直坐下,并没有给其他两个学生舀汤的意思。
“谢谢陈叔叔。”杨念殊把碗端到面前,用余光瞄了陈正祥一眼。
他大概能判断,这个陈叔叔是刘龙的领导。
至于这个领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他一起吃饭,与他无关。
陈正祥只是对他的关注稍微多一点,也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杨念殊埋头吃饭,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席间,听着刘龙与陈正祥谈笑风生,指点江山。
这陈正祥的来头很大,张口就是上亿的项目,刘龙则在旁边不停地夸赞,“年轻有为”、“才华横溢”
吃完饭,陈正祥有事要先走,刘龙出去送他,回来之后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刘龙重新坐回桌边,对着王煜使了个眼色,然后眨眨眼。
王煜抿着嘴笑了笑,算是给了个回应。
菜品的味道不错,杨念殊吃了两碗饭。
除了这个奇怪的陈叔叔,一切还算正常。
~
晚上放学,杨念殊接到杨树主治医生的电话,让他抽空过去一趟,关于杨树的病情,主治医生要当面告知病人家属。
杨念殊晚自习请了假,坐公交去医院。
杨树的主治医生姓张,今天值夜班。杨念殊过去的时候,张医生正在看杨树的病历。
张医生也没有和杨念殊兜圈子,直接实话实说。
杨树的生命体征一天天地变弱,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苏醒的机率很渺茫。
唯一的途径就是再做一次手术,但是手术之后也不能保证保证杨树百分之百能清醒,而且,手术的费用和后期的康复费用,非常高。
如果要手术,需要尽快安排,病人的身体每况愈下,拖到最后连手术指征都不具备的话,就只能放弃了。
杨念殊拿着张纸条,上面写了个数字,50,50万。
手术费用大概一共要五十万,前期必须要交二十万。
这周之内给张医生答复。
杨念殊把纸条揣进兜里,焉哒哒地回到学校。
回学校的时候,晚自习已经放了,杨念殊回教室拿书准备去寝室。
教学楼离寝室大概五百米的距离,中间要穿过篮球场,食堂。
七中是百年老校,校园内的行道树有些年份,枝繁叶茂,原本昏暗的路灯被挡去大半的光。
拐角处,还有同学打开手机电筒照明。
杨念殊有心事,一路上低着头想事情。
杨树的手术必须做,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可是这个钱,从哪里来啊?
杨念殊埋着头,走到拐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杨念殊赶紧道歉。
被撞的同学站在阴影里,没有说话。
他应该没什么事,杨念殊手上抱的书反而撒了一地。
道完歉,杨念殊蹲下捡书。
被撞的同学也蹲下帮他捡。
“谢谢同学,我自己来捡吧。”
杨念殊捡起一本书,对面的同学正好也扯着这本书。
杨念殊往怀里扯,对面的同学非但没放手,也往自己面前扯。
两人拿着书,蹲在地上拔河。
杨念殊:“”
这位同学怎么回事?
来碰瓷的吗?
杨念殊抬眼,正好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陆行抬起头,直勾勾地看过来。
陆行的眼睛不大,眼珠很明亮,尤其在暗处,发出濯濯的光,亮得像黑曜石,亮得让人心里发慌。
陆行放手,杨念殊楞了一下,扯着书本坐到地上。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可能是因为杨树的原因,心烦意乱,导致自己想太多。
“行哥,怎怎么是你?”杨念殊从地上起来,低头收拾地上的书本,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书,有点不敢抬头。
“怎么不能是我。”陆行站起来,“你怎么神不守舍的样子?”
“有吗?”杨念殊抱着书,歪了歪头,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等你啊。”陆行靠在树上,勾唇笑了笑。
杨念殊快速抬眼看过去,又垂下头,“等我干什么?”
陆行举起左手,手上有个口袋,里面是杨念殊的被单和床单,今天晚上家里的佣人送过来的。
“你的床单,不铺床晚上怎么睡觉?”
“谢谢行哥。”杨念殊伸手,想接过来。
陆行把手放下,躲了过去,“我帮你拿吧,你手上抱了书。”
杨念殊就抱了几本书,完全能自己拿床单。
他也没有拒绝,道了声谢,和陆行并肩走在昏暗的小道上。
这个时候,回寝室的路上没什么人,杨念殊每一脚都踩在树荫里,完美地避开了好不容易透下的灯光。
两人中间隔着一道光,不远不近。
“你心情不好?”陆行开口问道。
杨念殊沉默了两秒,发出轻微的声音,“嗯。”
陆行显然没想到杨念殊会承认。
他知道杨念殊请假去医院了,他也大概知道杨树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