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陶思眠不接触南方系的事,但也知道南方系和一休交情匪浅。
陶思眠礼貌道:“确实没有时间,最近我在傅阔林教授团队跟着打打杂什么的,没有说结束时间。”
蒋时延笑:“是真的没时间还是找借口不想来。”
陶思眠顿了顿,很诚实:“不想来。”
“如果你不想来也就算了,今天叫你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蒋时延把一台笔记本端到蒋时延跟前,屏幕上是一段预备待播的视频资料。
“一休整理一些深度文件时,看到了这段,比较长,比较完整,比较清晰,”蒋时延早已敛了笑意,“我不知道你那年有没有看过,但我认为你有知晓全部真相的权利。”
陶思眠心口一窒:“我能不看吗?”
蒋时延点击播放。
视频里,陶行川和宋安雅声音响起那一刻,陶思眠起身要走。
她语速很快:“不好意思蒋叔叔我还有事我下次再来看您。”
“看完吧,你需要知道全部。”蒋时延淡道。
陶思眠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用,真的不用。”
蒋时延缓缓把陶思眠摁在座位上。
曾经在噩梦里断断续续的一幕幕清晰地出现在眼前,陶思眠好像在看,又好像听不到声音。
陶思眠面色惨白,视频里,陶行川每句话、宋安雅每句话、自己每句话、还有陶二叔陶二婶,都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宛如一抔冷水朝着陶思眠兜头浇下。
陶思眠:“您关掉吧,我不想看,也不想知道真相。”
蒋时延把音量调得更大。
陶思眠红着眼角捂住耳朵:“关掉吧,麻烦您关掉,拜托您关掉,求求您关掉!关掉!关掉!”
蒋时延直接把音量加满。
偌大的房间回响着记忆里那些声音,每个字,每句话,“七七”“爸爸妈妈”“二叔二婶”,还有铺天盖地的红色和报道……
屏幕上火光铺满的那一刻,陶思眠呆呆张着嘴。
那抔从她头顶开浇的凉水仿佛丝丝缕缕浸到四肢五骸,她心里本来有撮因为某人而燃起的可爱小火苗,水浇在火苗上,火苗摇摇晃晃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一下子,亮光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甜粥:老婆你怎么了老婆抱抱亲亲不哭啊心疼,辣鸡蒋时延!!!!
第34章 三十口
陶思眠跌跌撞撞离开蒋时延办公室的时候, 蒋时延太太唐漾正好下班过来。
“七七你没事吧?”唐漾担心地扶陶思眠一把。
陶思眠置若罔闻进了电梯。
唐漾不放心, 给前台打电话交待说送送小姑娘,这才回身去了蒋时延办公室。
暮色四合,A市车水马龙笼在一片浅橘色的晕里。
蒋时延站在窗边, 指间衔着一根烟。
他望着窗外, 眼神微有空旷, 烟灰在烟上悬了一大截, 颤巍巍的, 却没有掉。
“你把七七叫来说什么了, 我看她出去的时候……”
唐漾眼角触及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没了声音。
唐漾和蒋时延相识很久, 感情很深, 被圈内誉为模范夫妻。
两人除了吃醋上的事,连红脸都很少, 这次, 却爆发了结婚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你有病?”唐漾指着屏幕,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为什么让七七看这些?你为什么让她知道这些?她才多大, 她还是个孩子,她好不容易慢慢忘了以前的事, 和她二叔二婶感情也稳定,你就这样直截了当给她看这些?陶老爷子不让七七知道肯定有他的道理,陶老爷子人家里人都没发话,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做主?你这是撕了她伤口血淋淋放火上烤你知道吗!”
蒋时延缓慢地吐了一口烟圈, 把唐漾揽在怀里:“她父母待我有恩,待一休有恩。”
唐漾:“所以你就这么对她?”
唐漾无可置信:“说句难听的,陶老爷子还能陪七七多久?七七二叔二婶一家就是她唯一剩下的亲人,可你却告诉七七什么?告诉七七说当初本来不是她父母去,当初本来应该是她二叔二婶去?当初死的本来不该是她父母,本来该是她二叔二婶?”
蒋时延:“漾漾……”
唐漾用力搡了一下蒋时延胸口,直视着他,红着眼睛:“你告诉一个父母双亡、时常寄住在二叔二婶家、二叔二婶对她很好的小女孩,你告诉她说,她二叔二婶对她好其实是愧疚,是弥补,因为最初的最初,应该是她弟弟,应该是陶然丧父丧母,现在的现在,本来应该是她家庭安在,圆满幸福,她本来不是一个人,本来不应该经历,”唐漾说不下去,“蒋时延你怎么这么残忍!她明明都快忘了这些事!”
蒋时延声音很远;“但事情不是淡化就能解决的,她要学会跨越,她父母曾经是扛起半个时代的人,她哪怕再逃避再退缩,她即将是也会是,漾漾你要相信宿命——”
“宿命你麻-痹!”唐漾咬牙,狠狠跳起来跺在蒋时延脚背上。
————
晚风吹得很凉,陶思眠接了个电话,给一休司机报了个地址。
车窗外风景不断倒退。
到地方。
司机下来给陶思眠开车门:“陶小姐?陶小姐?”
司机连叫好几声,陶思眠才回过神,她眼睛好像没有焦距,浑浑噩噩按照消息到地址,才反应过来刚刚是烤鱼铺老板娘给自己打的电话,提醒她今天是成哥的践行宴会。
地点是一家火锅店,热雾和嘈杂充斥着整个店面。
陶思眠在门口蹲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情绪差不多收好了,又去洗手间补了妆、整理好衣服,这才去到包厢。
老板娘是很会做人的那种人,今天包了四大桌,来人有交大后街各种老板,有送货的,还有傅阔林研究室……热热闹闹,座无虚席。
老板娘在黎嘉洲旁边给陶思眠加了座,陶思眠过去坐下。
“大家别客气,都是自己人。”老板招呼大家吃,老板娘也贤惠。
夫妻两人带着小孩挨个敬酒,大家祝福的话说得不少,老板娘也笑得额外灿烂:“本来说的是一年二十万,后来那站队经理拉成成去做了个什么比试,最后签合同签的五十万。”
“其实几十万都是小事,关键那经理说什么,成成有天赋,K什么那三个英文是他见过最高的,还说什么大局观一流,输出迅猛神仙操作,”老板娘“哟哟”笑得前俯后仰,“我是个没文化的人,真的就听经理说都听不太懂。”
“……”
老板娘炫孩子的意思很明显。
其实不止现在,自前几天合同签下来之后,老板娘就从烤鱼铺后厨频频到台前,看到顾客玩游戏,温柔又若有若无地搭话:“你们也玩游戏啊,你们知道电子竞技吗?”
对方点头。
老板娘:“我儿子也要去战队打比赛了。”
对方好奇:“什么战队啊。”
老板娘口音浓重地说两个英文字母,对方诧异后称赞,老板娘又是谦虚。
小孩知道陶思眠段位高,也了解,老板娘在陶思眠面前还这么说,小孩扯了扯老板娘袖子,暗示:“妈。”不要说了。
一般小孩青春期懂事是通过叛逆,陶思眠通过生死。
她身上没有太多亲情也没有束缚,她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清楚,尤其学会看人的眼睛。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陶思眠不仅没恼,反而笑着摸摸小孩脑袋。
小孩眼神倔强清澈。
陶思眠说:“真厉害,看来你要提前给我签个名,免得以后你出机场粉丝应援里三层外三层,我见你一面恐怕都不行。”
小孩瞪陶思眠:“连你也笑我!”
陶思眠笑道:“我没有。”
小孩没用什么力道地推了陶思眠一下,黎嘉洲护住陶思眠。
整个烫火锅的过程,陶思眠表现得都很正常。
黎嘉洲体贴地给陶思眠夹菜,也给其他人夹,陶思眠没拒绝。
陶思眠夹第五块红糖糍粑的时候,黎嘉洲偏头看她。
陶思眠等老板娘敬完酒后,准备起身。
黎嘉洲拉她:“你……”
陶思眠宛如没听到般避开黎嘉洲的手。
陶思眠状似无意地告辞,黎嘉洲跟着告辞,陶思眠推门出火锅店,黎嘉洲跟在她身后。
陶思眠越走越快,黎嘉洲跟着走快。
走至一段平实的板路,陶思眠小跑,黎嘉洲眉头拧得很紧,三两步拦在陶思眠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