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要找我索赔,加个单价发给我,如果你要报复,”陶思眠指道,“我化妆品在桌子上,我出去,你随意。”
说完,陶思眠拿了手机朝外走。
王潇紧咬嘴唇面色惨白,裴欣怡本想跟陶思眠一起出去,但害怕王潇真的在寝室胡作非为,又坐了下来。
而陶思眠走几步,想到什么,忽然停下。
“不是要恶心我吗,”陶思眠嘴角扯了个极其寡薄的笑,“这点你赢了。”
陶思眠门合得很轻。
里面有王潇崩溃的哭声“陶思眠你不是人”“你他妈给我发律师函”“我不信”“凭什么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夹杂着裴欣怡不走心的安慰“那天在论坛带节奏的真的是你啊”“诽谤罪可是大事儿,不知道会不会被记到档案里”“你是准备保研还是出国来着,该不会受到影响吧”……
陶思眠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声音彻底听不见。
夜晚的凉风扑簌簌吹,一两处灯火宛如失落的沙洲。
陶思眠从兜里摸了颗大白兔,手搁在栏杆上撕纸,撕开后俯身吃糖,满嘴的甜味让她禁不住眯了眯眼睛。
陶思眠不是个愿意和别人亲近的人,但室友这种关系,怎么说呢,带着一些机缘巧合和不可回避。
一旦关系建立了,只要对方不是特别过分,她甚至都愿意委屈自己忍一忍。比如她学会了帮裴欣怡带宵夜,学会了戴上耳塞睡觉,甚至学会了把写完的作业分享到寝室群。
裴欣怡和唐栩栩都是小可爱的两只,而王潇和她不对盘……
陶思眠说不上来。
可能是曾经王潇头天晚上说对一个富二代有好感,结果第二天,那个富二代找陶思眠要微信被陶思眠拒绝。
可能是王潇觉得许意菱超酷,就是高傲,隔周周末,王潇返校看到许意菱在寝室门口抱着陶思眠“宝贝”“宝贝”地叫。
也可能是一些不可察的细节……
所有的事情推到这个节点,自然撕破脸。
陶思眠不觉得惋惜,只是觉得不舒服,楼下的灌木蓊蓊郁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转而靠在墙上,摸出手机想转移注意力时,语音电话进来了。
黎嘉洲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他觉得自己带小姑娘进了研究楼,就有必要问一下她的后续。
不是关心或者别的意思,只是出于一种负责的态度。
至于为什么挑在晚上拨?因为他和小姑娘都是不将就的人,通话需要一个安静且可持续的环境。
陶思眠也确实没多想,接了起来。
黎嘉洲清了一下嗓子:“采访怎么样?”
陶思眠轻道:“采访还行。”
黎嘉洲发了个单音:“嗯?”
陶思眠反问:“嗯?”
“采访还行的意思就是其他地方不行啊,”黎嘉洲耐心道,“怎么了?”
陶思眠:“没什么,和室友有点小事。”
陶思眠不愿多说,黎嘉洲也不追问:“作为过来人告诉你,反正原则是不要委屈自己。”
黎嘉洲声音在手机里听起来比面对面更低一些,裹着一股细微的电流感。
陶思眠耳朵痒酥酥,她动了动脖子,没出声。
黎嘉洲便安安静静陪着她。
陶思眠在吃糖,黎嘉洲隐约听到了一点类似小动物包东西的囫囵声。
陶思眠没提挂,黎嘉洲自然也没提。
两人就这样专心静默好一会儿,陶思眠半调侃道:“你这么优秀和平常注意细节有关系吗?”竟然可以从两个字听出她的情绪。
“可能?”黎嘉洲也不太确定,因为从没有人这么说过他。
两人又闲扯了好几句,互道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黎嘉洲电话的尺度很合她意,也可能因为有个人说说话,陶思眠从阳台回寝室时,嘴角稍稍朝上勾了点弧度。
而研究生宿舍的阳台上。
前一秒,黎嘉洲稳重温声道“再见,晚安”,下一秒,想到小姑娘夸他优秀,真情实感格外诚恳地夸他优秀,黎嘉洲开心得还握着手机便控制不住地在原地跳舞一样地抖肩,抖着抖着他想到什么,停下舞步扪心反思:黎嘉洲你幼不幼稚,这样夸你的人很多。
可就是夸你的人很多你才开心啊。
黎嘉洲快速找到逻辑出口,瞬间自我满意到不行。
黎嘉洲不仅第一次百度了“优秀”,是“出色,成绩、品行非常好”的意思,小姑娘夸他“优秀”,黎嘉洲越回味越有滋味,甚至,他还突然想单纯地哼点小歌。
作者有话要说:陶总:对不起打扰了。
第15章 十一口
大抵因为律师函有威慑力,之后几天,王潇态度收敛不少。
她偶尔还会主动给陶思眠开门,颇有几分讨好之意。
陶思眠言语淡淡地,没给出回应。
周末,陶思眠回了主宅,给陶老爷子说下学期想搬到校门口住。
陶老爷子正在浇花:“理由。”
陶思眠自然不会提王潇,她一边帮老爷子剪盆栽的枝丫,一边道:“如果找工作的话,下学期要实习,如果考研的话,下学期也要准备,寝室要熄灯断网,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行,”陶老爷子把秘书叫过来,又问宝贝孙女,“喜欢什么的装修风格。”
陶思眠:“别太浮夸。”
陶老爷子:“要复式的还是单身公寓。”
陶思眠皱皱眉头:“单身公寓。”
陶老爷子见小姑娘不挑,又给秘书交代说“尽量买,买不到再说租”“安保要好”“楼层采光都选一选”,秘书逐一记下,离开了。
陶老爷子重新端起花壶。
主宅观景台很大,四月姹紫嫣红的。
小姑娘倚在秋千架旁剪梢头,眉目低柔,身段出落和旁边的花枝一般。
明明以前还小小矮矮的一只,怎么忽然就长这么大了。
陶老爷子爱怜地叹了口气:“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陶思眠乖巧应:“嗯。”
“尤其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陶老爷子意有所指。
陶思眠发了个疑问的音节。
陶老爷子低声道:“你们这年代不比我们当初,我和你奶奶当时可是牵个手都要脸红半天,结婚后才真的在一起,”陶老爷子说,“再看看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谈个恋爱又是亲又是抱,还有那些男生,想尽办法诱拐女朋友出去同居,然后女朋友又给家里找借口说自己要考研啊,要实习啊……”
陶思眠嗅话里有话的味道:“爷爷你是不是误会——”
“我也年轻过,”陶老爷子示意孙女让她说完,“我跟你说,那些毛头小子嘴上说得好听,什么性格磨合啊,什么适应啊,什么绝不乱来,可孤男寡女同住屋檐干柴烈火,指不定对方什么时候化身禽兽,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没办法反抗,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陶老爷子想想就心痛,捂着胸口“哎哟”连天。
陶思眠说不出话。
偏偏身后的八哥还很会来事地嚷嚷:“男人,男人,大猪蹄子,大猪蹄子。”
陶思眠登时又是哭笑不得。
“爷爷,”陶思眠无奈道,“你知道我没这方面心思。”
很早之前,陶思眠就给陶老爷子说过自己不婚不恋的想法,陶老爷子和孙女僵持过一阵,选择迁就孙女。
“所以呢?”陶老爷子同样理直气壮,“你都不那么做了,难道还不允许我肖想一下?”
说着,陶老爷子假装悲戚戚地抹眼泪:“每次出去下象棋,许老头都会说她家意菱又换了男朋友,女孩子花心其实间接说明长得漂亮,问我家七七呢,我只能说拿了多少奖,清心寡欲和尼姑一样。”
陶思眠弱弱指屋内:“不是还有陶然吗?”
“那能一样吗!”陶老爷子生气地甩手,“先不说陶然还在上中学,关键是陶然是男孩子,陶然是拱别人家小白菜的猪,你才是家里娇滴滴的小白菜!”
“好了好了,”陶思眠知道老爷子戏上身,仍是耐心拍着老爷子的背,“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小白菜。”语气宛如对待三岁小孩。
老爷子就喜欢孙女哄自己,哼哼唧唧好半天才作罢。
中午,保姆做了一大桌菜,陶思眠便知道人齐了。
陶老爷子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陶行川,陶行川有个独女,就是陶思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