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化成一缕青烟的何文武从路晏的木盒子里钻出,睡了一天觉精神充足,这下众人开始休息时,他伸了个懒腰,飘着出去开始夜游。
不多时,陈文武慌慌张张地飘进庙内,急急道:“他来了他来了,他气势汹汹地来了!”
路晏目光看向外面:“谁来了?”
陈文武连忙飘到路晏身边:“就是在茵山镇收服了女鬼的那个人!”
陈文武怕他,是担心他也被收了。虽然那个男人不是无常,但是他比无常更厉害。这会儿男人满身杀气地走过来,谁知道是要干什么。
胥天洵?
路晏起身,往外面走去。
忆深目光微冷,亦跟了上去。
第85章 废仙的青云路12
何文武见他们都出去了,连忙溜索地钻进了木盒里。
路晏站定,前方走来一人,身形高大,身姿挺拔。
她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像,太像了。无论是身形身高还是走路姿势,完全就是她认识的胥天洵。要说唯一不同,就是一个长发古装一个短发现装。
胥天洵走到离他们三步远外,视线扫过他们而后转向他们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
“就你们三个?”看了一圈后无果,胥天洵收回视线看向路晏三人,语气平淡无波,压根就没有何文武说的什么气势汹汹,不过是何文武怕他罢了。
路晏面色平和:“没错,你找的人不在。”
胥天洵眸色一深,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知道我要找谁?”
路晏清浅一笑:“不知道,不过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要找的人不在我们中间。”
胥天洵轻嗤一声,不置可否,但是魂环指引他来的这里,没道理会错。无意间,他瞥到路晏左手腕上的手环,眉心一蹙。下一瞬,手环到了他手上。
路晏一愣,反应过来后声音冷了几分:“你做什么!”
胥天洵未言,只是端起手环细细打量。他不动声色地使了股力,却发现丝毫无法控制它。这魂环虽然看起来跟他前不久做好的还只挂着两颗骷颅头的魂环极其相似,但是里面的魂魄似乎都在沉睡,无法唤醒。或者说,无法被他唤醒。
既然唤醒不了,他又是如何被指引至此?而他强制性戴在白岑一手上的魂环此刻又在哪?为何他感应不到?
半晌,他问:“你这魂环从何而来?”
魂环魂环,原来这骷颅头手环的名字叫魂环,难怪她戴着这个可以跟魂魄相触。
不过她倒有些纳闷,在茵山镇时她还特意在他面前婉转地展示了手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回他却突然对它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
其中之怪异,她琢磨不透。
路晏轻描淡写道:“一位友人送的。怎么,你认得这手环?”
胥天洵凝眸看向她,言简意赅道:“认得。”
路晏微怔,这玩意并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至少在她接触的所有人中,除了送手环者,无人识得它。
她神色认真了不少,想再问些什么,却被忆深抢先道:“既然你是来找人的,那还不快点去。如若你所找之人此刻处于危险之中,你多逗留一刻,她便危险一分。”
胥天洵闻言,警铃拉响,看向忆深。这个道士似乎知道些什么。
忆深淡漠一笑,悠悠道:“你说的魂环我略有耳闻,不过是以一外物收纳一些被抽了魂髓的初始魂魄。当魂环身处极阴邪之地时,本身的初始魂力会被覆盖,无法感应。”
胥天洵眉头一拧,又舒展开来,朝忆深点头一笑:“多谢提醒。”
话音一落,他将路晏的魂环扔回给她,消失在夜色中。
路晏接过魂环,一知半解。
柔柔打了个哈欠,全程懵逼。
路晏声称有话跟忆深说,让柔柔先回去。
安静的略带凉意的稀松树林里,只剩路晏和忆深两人。
忆深看向路晏,见她正用打量探究的眼神盯着他,他心一紧,一时间不知道往哪看。与她对视吧怕被她看穿心思,不与她对视吧,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明显。
他暗自无奈,最终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路晏心中有一大串疑问,她是怀疑他的,根据她的逻辑判断与直觉,她觉着眼前的忆深很有可能就是她认识的胥天洵。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承认?
而且,如果他是胥天洵,那刚刚的胥天洵又是怎么回事?
刚刚的胥天洵……
不知为何,她只要一深思这个问题,脑袋就如同被牵扯了神经,一阵发痛。
她垂下眼眸,一手抚上额头想要狠狠地按住发痛的脑袋,难受,太难受了。越想不通就越想想通,越去想这事头就越痛。
忆深见状,眉头一簇,急忙伸手扶住她。
他看了看她,打破沉默:“你留我下来莫不是想跟我一起赏月?”
一句话将路晏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缓缓平静下来后,她头也不痛了,仿佛刚才的头痛只是幻觉。
她算是明白了,不能去想胥天洵的这些事。想就会受折磨。
但是不想明白总觉得心口梗着特难受,她抬头看向忆深,问:“你是怎么知道魂环这东西的?”
忆深笑答:“我天天跟鬼魂打交道,知晓一二。”
路晏:“那你做一个出来。”
忆深一怔,扯了扯嘴角:“这东西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出来的。”
路晏追问:“什么人才可以做得出来?”
忆深思索道:“嗯……很厉害的人。”
路晏深吸一口气,说了等于没说。
她有些失望,就是那种抱着些期许却每次没能得到心中那个肯定答案的失望。
她苦涩一笑,她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胥天洵像以往一样跟随她去任何世界?她何德何能。
她抬眸看向忆深,平静直白道:“我把你错认成了我一位朋友,所以本意是想问你是不是他,但现在你的回答都在告诉我你不是。”她顿了顿,轻声道,“以后我不会再问了。”
她朝他微微一笑,示以歉意,转身走向寺庙。她以为,她终于可以在知情的情况下和他携手并进,而不是孤零零一人在陌生的世界做陌生的事,未来生死不明。
但忆深不是他,她不能无理地让他成为他。
忆深眉头轻皱欲言又止,伸出去欲拉她的手僵了僵,最终缓缓放下。
路晏又做噩梦了,来到这个世界,做噩梦也变得频繁起来。梦中总有一些零星碎片飘过,总有一些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甚至被众妖魔环绕,她却喊不出声,逃不了。
她猛得惊醒,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寺庙,身下是这里唯一一张草席子板床。旁边不远处,忆深躺在拼凑的桌上。而柔柔幻化成花瓣窝在她床边的蒲团上。文武不在,估摸着出去溜圈了,毕竟夜间才是他的主场。
她将视线转向窗外苍白的月亮,试图回想梦中出现的人和事,却一丁点都想不起,唯有极具压迫的恐惧感经久不散。
良久,她再次躺下。
寺外的树影慢慢轻轻地晃动,月儿悄无声息地缓缓移动,一切沉寂的宛如深海。
忆深悠悠睁开眼,扭头看向路晏,眼中情绪变化万千,最终汇聚成一股浓浓的情意,夹杂着一丝黯然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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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方柬离想方设法在路晏面前找话题,连不知从哪学来的冷笑话都用上了,路晏却始终保持得体礼貌与淡淡的疏远,这让方柬离很是伤神。
路上花了三天时间,几人才抵达京城。要说天城热闹,却仍不及京城一半。恰巧他们赶上了哪家贵公子娶妻,大街上唢呐鞭炮欢呼声声声入耳,场面别提有多壮观了。
路晏站在人群中,随意地看了眼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新郎官长得一脸秀气,左不过二十五的年纪,脸上挂着从容的笑,看起来倒是一派儒雅。
方柬离对别人成亲没半点兴趣,不过他发现路晏停留在新郎官身上的视线并没有像看其他人一样一扫而过,甚至还多看了几眼。
他敛神,心有不悦。心中虽不悦,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默默伸手帮她挡开挤过来的一位大叔。
路晏视线转向后面的红帘轿子,抱着一颗看热闹的心,想目睹新娘芳容。她连新娘头发丝都还没看到,就听到旁边的高个子大妈道:“苏家大小姐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