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凛出去，白小娴将车上搭着的毯子裹在身上。
她倚在车上睡觉，半梦半醒间天亮了，马车走了许久，四周是崎岖的山道。
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候，宋家人停了下来，在空地上支起了锅做饭。
这时候她又看见了那个叫香芸的婢女，她正在锅前同几个人忙活，火烧的正旺，不一会就飘出香味来。
粥快烧好了，香芸就拎起一边的抹布擦起碗来。
“香芸！”
白小娴抬头看去，见是宋小夫人坐在马车上探出了个头，嚷嚷道:“粥好了吗？快乘一碗来给我压压……这山路，走的人都要吐了！”
“就好了，夫人在稍等等。”
香芸急忙答道，站起身子搅了搅锅里的粥。
米是熟了，但还没熬糯，还得再等等。
但宋小夫人催的急，她也没敢等多久，才过了一会，就拿起个碗匆匆的往里乘。
白小娴看的分明，她手掌通红，替主人家挨了打，竟然还要让她干活。
“香芸！你在做什么磨磨蹭蹭的？”马车里的人怒气冲冲。
婢女应了声，急忙站起身来。
匆匆的要走，脚下却没站稳，手一手滚烫的粥灌进了袖子里。
她被烫的痛呼，手里的碗也打破了，正一个劲的往手腕上吹气。
“香芸！你是被勾住了魂吗？等回去了我就将你卖去勾栏院！”
“夫人，来了。”
婢女顾不得手上的烫伤，又盛了碗粥，快步的走过去。
白小娴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进了马车，看不见为止。
宋小夫人刻薄刁难，再她身边做事，也真是够受罪的。
本以为还要香芸还要等一会出来，谁知道粥刚送进去，她就被赶出来了。
看她走出来了，白小娴心里一动，悄悄地上前，在她还没来得及出声时把一个东西塞进她手里。
“一日一次，对烫伤有用的。”
婢女攥紧了手，看看左右无人，便压低了声音，“多谢姑娘了。”
白小娴点头，回去吃了饭便又上了马车。
众人都上了车，马车却迟迟不动，她疑惑的往外看去，见确实是没人了。
“师傅，我们怎么还不走？”
车夫打了哈欠，朝那边努努嘴。
“还不是夫人，说走的乏了，得缓缓。”
说着他扬了扬马鞭，挤眉弄眼的说道:“天可怜见的，我的马还没乏呢！”
白小娴忍俊不禁，等了一会还不见走，便坐回里面浅眠。
本来正午能到，被她这样一歇，也不知道会拖延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马车一阵摇晃，她往外面一看，天已经大亮了。
车行在山道里，地势不平，晃的人心神难安。
动了动身子，忽然看见有个人从前头的马车上下来，她走不过那辆马车，自然远远的跟在后面。
白小娴眯着眼睛看了看，正是刚才的那个婢女，叫香芸的那个。
待走近了，白小娴敲了敲车窗，引的香芸看过来，“你怎么了？”
香芸略微一迟疑，低声说道:“夫人歇下了，嫌马车小，我便下来走走。”
白小娴拧起眉头，心里同情，看看车厢也还算宽敞，抬头道:“那你和我一块坐吧。”
“……谢姑娘。”
白小娴让了些地方，看着她上了马车，“你是生在宋家的吗？”
香芸啊了一声，怔怔的看着她，“姑娘是什么知道的？”
白小娴笑了笑，“我猜的。”
宋小夫人身边难呆，身边的丫头一旦有机会肯定是要离开的，留下的大多数都是走不掉的。
除了家境贫寒赎不了身的，就是家生子了。
可香芸打扮不俗，不像是穷人家的，所以白小娴猜她是家生子。
“姑娘慧眼。”香芸沉默了一瞬间，低声说道:“我上来，其实是有件事情和你说说。”
闻言，白小娴诧异，立马打起了精神。“什么事？”
“我们此刻都身陷险境，且孤立无援，但我兴许能救你……”
香芸身子往前倾，目光炯炯，“姑娘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好，我便尽心尽力。”
白小娴慢慢的拧起眉头，歪头看她，“你这话说的还真奇怪，我又怎么身陷陷境了？”
白小娴和香芸互不相识，她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境遇呢？
“姑娘忘了我是谁了？”香芸急切，她是宋小夫人的贴身婢女，对那里的动静一清二楚。
“我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知晓她的每句话！夫人不想你回到城里！”
“我……”
白小娴语塞，无奈的说道:“还有几个时辰就到了，即使她有法子不让我进去，你又怎么帮我？”
宋小夫人一路上咋咋呼呼的，但丝毫没有提及白小娴。
要说她是心里憋着主意，白小娴是相信的，但眼前这个香芸……她却不太相信是真的能帮自己。
“我可以替你打探。”香芸一脸诚恳，“但倘若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白小娴点头，“你要我做什么？”
她并不了解香芸，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主要还是看香芸要什么，若是这个交易不划算，白小娴也不会答应。
“夫人不是去找过姑娘吗？她要的东西，姑娘没有给她吧！”香芸紧张的问道。
事情仿佛又串起来了，宋小夫人要的药竟然和香芸有关系。
白小娴心里沉甸甸的，瞥了她一眼，“我没给。”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冷箭
“那便好。”香芸松了一口气，片刻后又笑了，“我就知道姑娘没给她，姑娘心善。我只希望这一件事，请你以后也不要给她。”
香芸真情实意，明显是知道什么内情。白小娴点头，她本来也没打算帮着宋小夫人害人。思索了片刻，白小娴又添了一句，“能开毒药的多的是，不从我这里也弄的到，你还是要防着点。”
香芸笑了笑，“我知道，但夫人有所顾忌，怕被人验出来，验不出的毒又难找。”
白小娴抑制不住好奇心，舔了舔嘴唇，侧头看向她，“她要害谁？我能知道吗？”
香芸谨慎的看了看外头，确定周边没有旁人了，又压低了声音，“就只等姑娘问了。姑娘可知道，夫人在城里有单独的一份产业？”
“嫁妆。”白小娴说道。
香芸摇头，“夫人娘家也不是什么好的，没嫁到宋家前……也不过是同我一样的家世。但入了宋家以后，就忽然多了一笔私产，说是哪个亲戚留给她的。”
那这还真和嫁妆差不多了，不归到宋家里面，只是宋小夫人自己的。白小娴惊讶，听香芸这样说，这笔财产来历不明。
“有外头的庄子，良田。”香芸回忆着，片刻又转头看她 ，“还有城里的店铺，这也是最赚钱的，其中有一家酒楼，日进斗金。”
“明月楼。”白小娴脱口而出。
明月楼大概就是城里最有名的酒楼了，吃一顿饭就要花掉普通人家半年的银子了。白小娴早就听说过这个地方，但却一直没舍得去。
这样一个金光闪闪的摇钱树，谁能想到是宋家的，而且还是宋小夫人的！白小娴立马愤愤不平，不禁喊道:“那她也太有钱了吧！”
香芸叹气，说了句是。“酒楼名叫明月，但最近来了个抢生意的，拎勺的师傅手艺一绝，夫人曾想要把他雇来明月楼，但这位师傅和她有些恩怨。既雇不来，又眼看着他的声音越做越大，一来二去的，夫人就动了害人的心思。”
白小娴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侧了侧头，“……你是说，她要害那个拎勺的！”
看着她的反应，香芸苦笑起来，怔怔的说道:“是够荒谬的，一个富贵的夫人，费尽心思就想害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白小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道:“为什么要护着他，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香芸忽然结巴起来，脸上泛起红霞，“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见过几面，姑娘这是应下了吗？”
白小娴笑了笑，肯定不止是见过几面的事，“成，我记得了，你也不要忘了给我通风报信，要是我没安全到家……”她暧昧的一笑，“你心上人可就不保了！”
香芸一恼，却也拿她没有办法，“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得赶紧走，夫人该醒了。”说完，她便匆匆的跳下车，往宋小夫人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