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神色有些怅然哀凉,一时间竟忘了回答惠妃的话,惠妃便只得分外好心的提醒她了:
“妹妹你想啊,宜妃当年万千宠爱于一身,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除此之外,这宫中最受关注的便是胤祚那孩子了,从小便聪慧懂事,光瞧那名字,就知道皇上极为看重……可偏偏,胤禌出生才几天啊,就大病一场,又恰逢胤祚病重,两边都需要父爱,可皇上却没看胤祚,偏偏只去了宜妃的胤禌那边儿……”
惠妃说到此便止住了。
点到为止更能令人遐想无边。
尤其她最后一句话尾音拖得极长,声调刻意的变化着仿佛能直直的扎到人的心底,让人不自觉的便深思起来……
德妃娘娘真的陷进了惠妃这段话中。
即使她明知道惠妃这就是在刻意挑唆,可……到底是宜妃的儿子夺走了她儿子最后的父爱。
这是事实。
就像是一根极其粗壮的刺,深埋已久,已深入骨髓,不特意的去想它,便也没什么痛觉。
可一旦被人用心良苦的一寸寸深挖出来……
鲜血淋漓。
她浑身似乎都布满了钢针一般,扎得生疼,血肉模糊。
仔细想想……
胤禌,生于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初七,而她的胤祚,去世时间便是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十四……
差七天。
仅仅就差那七天。
可宜妃的儿子胤禌,明明是一个生出来格外茁壮的新生儿就突然生了病,这真的是巧合吗?
德妃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怀疑。
这些怀疑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像是野草一般疯狂的滋长着,蔓延在她心底的每一寸角落,密密麻麻的堵得她几乎快要窒息。
惠妃娘娘看目的已达到,又温和善良的宽慰了几句,便施施然起身走人了。
第259章 四爷绷着脸,苦口婆心
德妃娘娘彻底陷入了无止尽的深思。
她的胤祚……
她可怜的儿子……
带着护甲的手指一点点的将黄花梨的桌子划出两道深刻的痕迹。
……
这种事情,德妃又能与谁说?第一个便想到了已经长大成人,且颇有城府,万分稳重的儿子。
她眼巴巴的看着胤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儿子,你告诉额娘,当年你弟弟是不是被人害了?你再想想当年的情况,是不是有人故意下毒,或者别的什么……?不然你弟弟的病情怎么会加重?”
四爷对六弟胤祚的话题一向是避而不谈的,就算是不得已必须面对,也会保持沉默。
因为额娘对胤祚的事儿实在是太敏感了。
多疑,甚至有些偏执。
在他看来,那个年龄段的孩子身体脆弱,很容易夭折,宫中这样病死的例子有很多。
更何况六弟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不健康,皇阿玛起了“祚”这个名字给他,一方面是安慰额娘,另一方面也是鼓励他,只是没想到,他还是没熬过去,那么小便殇了。
可额娘却把“祚”字看做他意,想得太多……
她怎么不深想想,皇阿玛如此精明睿智之人,八岁便随着老祖宗坐了那位置,从小就感受朝政危机,无数阴暗,波云诡谲……这样一个饱受磨难,历经千帆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许下诺言,尤其是这种听起来就很儿戏的所谓“寄予厚望”……
实在是太可笑了,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额娘却偏偏信了,还疑神疑鬼。
四爷不由得微蹙了眉,面色深沉。
“胤禛,你说话呀,当年你弟弟……”
四爷不由得打断了额娘疑虑重重的忐忑,沉声道:“额娘,六弟胤祚之死,早已盖棺定论,确实是正常患病离去,没有任何鬼祟。何况,六弟被皇阿玛如此看重,若他无故病死,皇阿玛怎会不查?您就不要多想了……”
德妃娘娘根本听不进去儿子这话,只觉得的他想得实在是太简单:“胤禛啊,你不懂,你不懂这宫里的女人为了权势地位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儿来,她们就是嫉妒胤祚……”
四爷无声的叹口气。
皇阿玛子嗣众多,又不是弄死一个背后那人就能独占鳌头了。尤其胤祚排行第六,身体又弱,常人一看便知不是久活之命,又有什么好图谋的?岂不是多此一举。若被发现了,还会徒惹一身事端,实在是不划算的很。
只是额娘却始终想不明白这点。
女人啊,总是太感性,容易被迷惑,失去理智。
只谈直觉,毫无证据,又无端揣测的人,毫不讲理就给他人定罪,极其可怕。
四爷很不喜欢跟不讲道理的妇人讲道理,可面前这位不讲理的是他额娘,只得绷着脸,苦口婆心:
“额娘,这是惠妃娘娘的挑唆。”
“她与宜妃不和,宫里人尽皆知,尤其之前在皇玛玛的寿宴上,两人便有过一番对峙,还有前一阵儿……儿子早已跟您分析过了,您怎么还受人迷惑呢?”
第260章 想整大佬?不能够
德妃娘娘不认为自己是受人迷惑了,她岂会不知是惠妃在故意挑唆,想借她的手去除去宜妃,这样的阴谋,年轻的时候还少见吗?只是……她只是觉得惠妃这次说的没错儿罢了。
宜妃定是害了她的胤祚……
德妃娘娘心中极不痛快,不仅仅是因为她当年也那般猜测过,更因为……她觉得胤祚的死,胤禛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若不是他对弟弟关心甚少,当年又格外与他们疏离,更有些自保才对弟弟的死无动于衷的作态……她的胤祚岂会那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德妃娘娘甚是心痛,尤其对儿子不满。
更觉得儿子这次又甚为苦心的劝解她,就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不想参与任何麻烦的纷争,才想要让她放弃为儿女搏一搏的念头。
他当年舍弃了胤祚,如今更是完全抛弃了他的妹妹温宪……
德妃娘娘心如针扎,颇有些怨念的看着儿子。
这个儿子,果然跟她不亲……
四爷看到额娘这般,顿觉她定是又钻入了死胡同,实在无话可说。
沉默许久后,告退了。
德妃娘娘看着儿子毫不犹豫便走的身影,更觉得他冷漠无情。
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好在她现在又有了老十四,也算是一点儿安慰。
……
喀尔喀台吉策凌等蒙古臣子来到宫中,康熙爷大设宴席接风。
蒙古人豪爽热烈,这段时日,喀尔喀台吉策凌常大胆的向温宪公主表达爱意,弄得温宪羞臊厌恶至极,几乎都不敢出永和宫了。
此次宴会,朝臣不能带命妇家眷,她便想出一计,求皇上让董鄂郡主也来参宴,就坐在众公主中。
康熙爷深深的看着女儿,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小心思,却也同意了。
温宪公主趁着宫宴,想让喀尔喀台吉策凌和董鄂瑾多接触,希望喀尔喀台吉策凌喜欢上董鄂瑾。
为此,她还专门让人给董鄂瑾穿蒙古服饰,梳蒙古装。
董鄂瑾对衣服什么的,向来无感。
可当她们帮她换完装后,看着镜子中仿佛是蒙古公主的自己……眯了眯眸。
真幼稚。
她就说这宫里能上宴席的宫女必定是精挑细选的,免得在皇上面前失了分寸,可却偏偏将茶洒在她身上……
“董鄂郡主,咱们现在就出去吧?别让公主等急了,公主还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跟您说呢……”
“哦……”董鄂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道了句:“闭眼。”
“嗯?”那个为她打扮的宫女格外诧异。
“闭、眼。”
看这位董鄂郡主面色冰冷,还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翠枝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九爷,不禁有些恐惧,赶紧闭上了眼睛。
董鄂瑾一个刀手就把她给劈晕了。
温宪坐在宴席上,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人。
正着急,突然有个小宫女在她旁边恭敬的弯腰附耳道:“公主,翠枝在偏殿等您,说是有事要说。”
温宪虽诧异,却更急着给董鄂瑾下套,想着估计是翠枝处理不了了,才专门让人请她过去。
可谁知,她刚踏入殿门,便被一团雾气给迷得晕晕乎乎的。
十分钟之后。
董鄂瑾穿着正儿八经的郡主服出来。
而温宪公主……套着一身华丽又耀眼的蒙古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