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姝受娘亲佟铃儿的影响,喜好诗文,如今便常常和娘亲一起写诗,屋子里自是备足了笔墨纸砚,她才起身,外间的晓彤便提声问她可有什么吩咐,她便让晓彤替她备好笔墨纸砚。
晓彤亦是如她娘那般,性子沉默,只顾忠心侍主,她也不管佟姝为何要准备这些,只认真准备好,将书桌上的蜡烛点燃后,又默默地退回外间。
佟姝提笔写下一句“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又仔细卷好放进小竹筒里,轻轻推开床,将小竹筒放在窗台外,想了想,又将窗户关上,走回床边坐了会儿后,又走到窗边推开窗,发现那小竹筒果然不见了。
显然,溪歌是派了个武林高手来传信,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溪歌等到了信,十分兴奋,将信笺打开,看见里头的那句诗,先是笑得合不拢嘴,而后又哼了一声。她俩白日里才见过,佟姝却问她知何日,可不是在嘲笑她在此时此夜难为情么!
只不过得了这半真半假的相思句子,溪歌也就心满意足地去睡下了。
第二日,溪歌并没有对等到佟姝来王家,她虽明白佟姝也不是来去自由,也不好日日来王家找她,只是她心中却忍不住带着些气愤,这人莫不是不急着见她?亏自己巴巴地出了宫来找她,又让暗卫去传信,她倒好,除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诗,什么都没了。就如当初,只是用几颗糖便将自己哄骗走了。
才入了夜色,溪歌便找来信笺,学着佟姝昨日的模样,写下一句半真半假的诗:“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果然,佟姝看了哭笑不得。她昨日虽有调笑她的意思,可那句诗也并非全假,她在金陵那些时日,便是这般时常挂念着她的。她倒好,生气了。
佟姝正要提笔写几句解释安慰的话,却又停了下来。她怎么瞧着她同溪歌两人的来往,竟是有些像那闹了相思的情人。她无奈笑笑,便只写下:“莫生气,待我后日来王府,亲口告知你。”
溪歌见了,倒是十分满足地睡去。第二日,她便也就不再纠缠于那几句诗了,开始和佟姝拉起家常来。她也没什么可说,只说了这几年,自己读了什么书,跟着乐师学了琴,棋艺也大有长进。佟姝便也同她说这些,一日只来回传这么一次信,每一回信上也只是简单一两句,却足以叫两人安心睡去。
两人共同期盼的后日很快便来了。
王刘氏见她俩许久未见,却依旧熟稔地凑在一处,知晓她俩感情深厚,便也识相地走开,让她俩独处。
佟姝见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便在溪歌脸上亲了一下。
宫里规矩严,虽然圣上准许溪歌如此亲昵,可溪歌略长一些便也明白过来了,她偶尔亲一亲贵妃和圣上也是两三年前的事了,更别提被亲了。乍一亲,溪歌吃了一惊,虽没有如五年前那般捂住脸,耳根却有些微发烫,颇有些埋怨的模样:“这边是你所谓的‘亲口告知’?”
第 4 章
“这便是你所谓的‘亲口告知’?”
听着溪歌的质问,佟姝脸上微烫,却依旧笑得自得:“不是,我只是许久没见你,见你依旧如此可爱,便忍不住亲了一下。”
溪歌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佟姝又顺势解释起来:“我那两句诗也不是全假的,我在金陵也很想你的。”
溪歌听了这话,心情果然大好,拉着佟姝走到棋盘边上:“说这个干什么,我们来手谈几局,看看你的棋艺有无长进。”
佟姝在软榻上坐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串包好的糖葫芦:“你不爱吃糖,我带了糖葫芦让你尝尝,这个跟平日里的糖不大一样。”
溪歌还是头一回见到糖葫芦,眼里满是新奇,见佟姝小心地揭去外头包着的纸,将糖葫芦递了过来。溪歌没有伸手去接,反倒是倾身向前,在糖葫芦上小心地咬了一口。
佟姝见她只是咬了外头的糖衣,便提醒道:“你稍稍大口一些,里头的山楂又酸又甜。”溪歌便照着她的话,又咬了一口。
溪歌闭起眼,细细品味了会儿,这味道确实新奇,酸酸甜甜的,果真比往日单单吃糖要好吃许多。溪歌又去咬糖葫芦,佟姝便一直伸着手喂她。
吃了一颗,溪歌便让佟姝先将糖葫芦放好,两人总算开始在棋盘上厮杀起来。佟姝棋力高,连赢两局,她抬眼见溪歌脸色不佳,便开始故意下错位置,让溪歌反败为胜。
溪歌抬起头十分神气:“亏你还比我长两岁,这棋艺竟是跟我不相上下,你在金陵定是偷懒了。”
佟姝也不辩解,只点头应着:“是了是了,你不在金陵,我的心思都散了,实在不应该。”
溪歌听了,却道:“也不该成日都在学,偶尔放下心思想想我也是可以的。”
佟姝笑着应下,两人边下棋边谈天,糖葫芦吃完的时候,佟玉秋便来接佟姝了。溪歌看着佟姝颇有些不舍,这么五年来,今日还是最开心的一日了。佟姝便悄悄在她耳边道:“我们还可以传信呢,我过两日便来找你。”
佟家要在京城待半年,溪歌却在王家待不了半年,不过好在如今她与佟姝通着信,每每佟姝要去王家的那日,她便早早地出宫去王家候着,待佟姝走后,她也回宫了。
王家便这般招待着两位并不需要他们招待的小贵客。三皇子心里将这个皇妹看得极重,见溪歌三天两头出宫往王家跑,便也有些疑惑,稍一打听才知,原来他的皇妹虽成日往王家跑,却是同佟家的一个姑娘玩得最好,成日凑在一块儿,这是从五年前便如此的了。
佟家是皇商,又是王家的表亲,三皇子不需多费力,便将佟家的底细查了清楚,知晓佟家的殷实家底,也知佟家并不是只会敛财的商家,尤其佟玉秋佟铃儿夫妇的名声在文人中竟也颇不错,他便放心让溪歌与佟姝结交了。
三皇子与贵妃一透露,贵妃也明白自家女儿在宫里的确孤独寂寞,难得遇上合心的同龄人,那佟家的姑娘也难得进京一次,便由着她去罢。有了贵妃打掩护,本就十分宠爱溪歌的圣上,也就随她去了。
可怜溪歌并不知晓这些,每隔几日便要寻各种由头出宫去王家,好在佟姝每每都带了不同的吃食来,抚慰了她。
溪歌吃着地瓜干,想着佟姝那儿总有那般多她见过没见过的吃食,问道:“你爹该不会还特地为你在京城开了一家杂食铺吧?”
这地瓜干是阿婆特地做给她吃的,祖母也尤其喜欢,往日阿婆做的吃食,她也只能在祖母的院子里尝尝,是不准带出来的。这几日,她为了能带些出来给溪歌,特地找阿婆额外给她藏一些的,只不过阿婆过于老实,终究没有瞒住祖母,她为了今日带这些地瓜干出来,可是被祖母说教了好大一通。
佟姝想到祖母心疼的模样便觉好笑,倒是没有将这事告诉溪歌:“我爹不曾开杂食铺,不过你若是喜欢,等我长大了,我可以为你开一家。”
溪歌十分满意,在佟姝的脸上亲了一口:“一诺千金。”
佟姝欣然应下。
回去的路上,佟姝便打起了蜜饯的主意。阿婆做的蜜饯十分美味,可惜几个小坛子的蜜饯通通在祖母那儿,她也只能在祖母那儿吃上几颗,该如何带出来给溪歌尝尝呢?
佟姝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便每日一大早去祖母那儿坐着,时不时提起想吃阿婆做的蜜饯。陈姨娘在院子里无事做,便时常变法子做些吃食,她做了各种蜜饯,大家的确都爱吃,可惜也只能在王曼的院里能吃上,谁让王曼霸道,直接将蜜饯都归为己有了。
佟姝以前没想过要同祖母抢吃的,如今却是有些后悔自己太孝顺,琢磨着自己突然哭闹着要蜜饯,爹娘会不会觉得自己得了失心疯?她将这个想法甩到脑后,老老实实地同往日一般。
王曼倒还不至于小气到给孙女几个蜜饯也不肯的地步,她听佟姝要吃,十分大方地叫人装了一盘。佟姝同往日般,慢条斯理地吃着,只不过她吃两颗便藏两颗,各种蜜饯都被她藏了一些在兜里。
起初王曼还不曾发觉,只是佟姝吐出来的核与盘里剩着的蜜饯一比较,相差过大,王曼便注意到了佟姝的小动作。
“你藏着这些蜜饯做什么?”王曼看着佟姝,一脸凝重,像是佟姝藏了什么珠宝。姨娘想起佟姝前几日偷偷对自己说的话,立马便反应过来了,见王曼一脸严肃,立马拦住:“姝儿不过想带走几个,你做什么这么凶?你那儿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