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琪以为是咻咻的关系,毕竟心结难解,只好劝慰道:“我这不是真没法子吗,咻咻断着奶,最近特别粘人,一看不到我就哭……”见沈乐怡还没有什么反应,又解释道:“阿姨也跟着过来了,晚上我们在外面住,不会吵到你。”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车流涌动的嘈杂。
董琪叹了口气,准备挂断电话:“晚点见吧,我先把咻咻她们送走。”
“你带咻咻来公寓吧,我去酒店住。”
晚上约了果汇齐的人吃饭,推杯换盏间,气氛便从公事公办的刻板演化成了闲话家常的活跃。
有两位美女作陪,任经理的话开始多起来,打趣着说要是单身就好了,可以凑个强强联合,边说边有意思无意的扫视着沈乐怡的胸,极度猥琐。
沈乐怡忍着对方粘稠的目光,笑着应付:“可惜任经理结婚早了。”
任经理爽朗的笑了几声:“老了老了,我可没这么自不量力。说起来何总好像还是单身……”说完,举着杯子走进董琪,手指若无其事的划过她的肩。沈乐怡脸色微变,眼神带着凛冽,还是一动不动的隐忍着。
董琪心里冷笑,应酬中这样的男人见多了,无非是看见对方颇有姿色,又无家庭阻扰,仗着生意上的优势想占占便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起身举了杯要过去解围,收到沈乐怡的示意,又坐了回去。
只见沈乐怡伸手挡了下杯子:“任经理说笑了,哪里老了,比起家里那位,任经理都是小辈了。酒我是不能多喝了,回家还得带孩子。”
任经理脸沉了沉,杯子却稳稳的还举着,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可没听说沈小姐结婚。”语气已带上了不耐烦,大有些霸王硬上弓的势在必得。
沈乐怡低头晃了晃酒杯:“说起来也巧,当年任经理好像是也在天信呆过。”任经理愣了下,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她倒是不像唬他的样子。
可酒壮怂人胆,况且还有这么多人在,他面上挂不住,难免开始咄咄逼人:“这和天信有什么关系,一杯酒罢了,沈小姐这点薄面都不给?”
“许先生一直惦记着任总,一听这次是向任总讨生活,还让我带个好过来。”
董琪恰到好处的接口:“你把许舍带来了?这孩子看着就喜欢。”许字咬的很重。
众人收起了调侃的表情,面面相觑,心照不宣的换上了同情的表情:天信的许先生!孩子叫许舍!任经理这下是摸到老虎屁股了。
任经理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局势突变,僵直的想拍下沈乐怡的肩膀,装作刚才只是长辈对后辈的鼓舞,又想到许先生的手段,手跟触了电似的,离的远远的,干笑着:“沈小……沈总说笑了,我刚才……对,说到何总,他最近有个新项目特别适合您,电商新模式,覆盖广,推广快……”
一顿饭之后、局势明朗。抛出了许先生的名号后,连后续的娱乐活动都没去,合同就到手了。酒店门口寒暄完毕,看着几人如同逃难般四下散去。沈乐怡脸上露出几丝嘲讽来,说不上是因为对方的世故,还是因为自己的无用。她到底是打着他的旗号把生意谈了下来。
第45章
等到白纸黑字的合同到手,前期款项落实,沈乐怡才松了口气,搞定果汇齐可以借着许唯墨的名头,那也是因为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人情这东西越用越稀薄,她要不是被逼梁山,断不会这么早就揪出底盘。为了缓和上次饭局带来的冲击,后续的时间除了安排配送和调查市场,基本就陪着这群人胡吃海喝修补感情,陪吃陪喝她倒是无所畏惧,陪玩讲究就太大了,她不好出手,只好让董琪出面。
女人八卦起来如果是细水长流的话,男人间的八卦就是荤素不忌滔滔江水般汹涌澎湃,一顿饭的功夫,基本半个嵘城圈子里都流传着各个版本的桃色故事,绘声绘色,情节紧凑。畏惧着许先生,私下里传的也只是模糊了姓名的活色生香,引得不少人猜测连连。
沈乐怡身上已经打上了许唯墨的标签。天信--这个从嵘城走出的传奇连带着许唯墨三个字,尽管年代悠远,威慑力却依旧。
想到许唯墨阴晴不定的性格,她决定亡羊补牢负荆请罪,而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她才感到无从下手。是痛定思痛说再也不敢了,还是死皮赖脸让他行个方便?她和许唯墨毕竟是少了岁月的磨合,打亲情牌之类的好想都不太合适。
那头倒是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地打破了这方平静:“我死了你打算怎么办?抱着我的骨灰盒去压制人家?”
她能怎么办?只好马屁接上:“您哪能呢死我前头呢,洪福齐天,万瑞百祥。”
那边清清淡淡,无风无波得调侃道:“不祝我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沈乐怡心里默哀,看样子少不得被挖苦几句,皱着眉头等着挨训,可想象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扑面而来,留给她的只有诡异的沉默。
所幸的是这沉默只是片刻之间,随后男人沉稳平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沈乐怡,你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不是我不给你和孩子一个身份,是现在的你远没有这个能力和担当去面对……真要留给你,你守得住吗?即使你没有这个野心和斗志,那么许舍呢?……我可以留给你钱,你呢?你要留给他一笔账吗?”
这次,沉默的人换作了沈乐怡。许唯墨说过很多话,或是指点江山或是嘲讽戏谑或是赞许有佳,两人的关系始终没有亲人般的密切,带着明显的疏离。他给她的感觉是傲然的,强者俯瞰式的,带着师长般的端正,而今,她听出了他的无奈,他的逐渐苍老,他带着英雄末路般的悲凉。
他的话是前所未有的语重心长,听的她心生愧疚。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许唯墨也不会想选择她吧……
线香缓缓的点燃,细烟缭绕,微风徐来,满室弥漫着若有若无得瓜果香甜,清幽缠绵,丝丝入骨,回甘恰到好处。
卷帘半掩着,筛进些稀疏的阳光,薄薄的铺在五叶松上,使得这阔朗的屋子带了些禅意。许唯墨撑着手杖略显费力的站起身,看着窗外的藓庭花景,目光深邃悠远。以前,他对她的期许是守住天信,所以慢火烹制,与她还是太过温和。
现在,是时候“置之死地,猛药去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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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着脸皮谈下来的单子,无疑是雪中送炭。
只可惜,“柳暗花明”的喜悦还没从她脸上散去,“穷途末路”的“灾难片”就马不停蹄的向她袭来。
生活给于的温柔总是昙花一现,随后便露出内里的狰狞来。
交货前夕,神秘的匿名收购商横插一刀,大量收购果农手里的新品种。无论是财力和人力都让沈乐怡望尘莫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肥肉被生生截胡。
彼时新品种还未普及,空挂着个扶持项目的名号,没有市场反馈没有收益预估,自然也没有多少果农响应。沈乐怡瞅准机会,敢押敢赌,自掏腰包帮着建棚子找技术指导推广,也和几户果农达成协议,只是当时没有考虑周全,只是口头协议。现在新品种市场反馈热烈,大有供不应求的势头。利益面前,几个没有签约的果农纷纷倒戈,全然不顾往日旧情。
沈乐怡只好将收购价格提高,跨区调货来应对。这次她处理的小心翼翼,可千算万算,没算到高速拥堵物流配送延迟,耽误了交货时间,理赔又是扯不清的麻烦。七七八八处理完,这2个月算是白折腾了一场。
周一对于沈乐怡来说无疑是兵荒马乱的,先是处理物流烂摊子,夏季运输鲜果风险本就大,再是低声下气的四处道歉。沈乐怡之前活的肆意妄为惯了,说是伏低做小,到底还留着几分傲气,现在正视自己才明白,不过是因为之前混的不好,有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底气。
真有骨气她也不会去接那二十多万砸人。现在混的较之前好点,公司有了房子有了,责任大了,倒是前怕狼后怕虎,做人畏畏缩缩起来,越活越憋屈。
此刻,憋屈的沈乐怡被拦在前台处,顶着周围鱼贯而入的上班族们带着或是好奇或是惊讶或是怀疑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将双肩包里的高跟鞋拿出踩上,将头发散开用手捋顺,掏出镜子补完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