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如故,像是飞蛾执着于扑火。执拗的将自己居于保护者的位置。被爱迷惑了眼,被情蛊惑了心,让她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是啊,她不是公主,心机手段种种,早就失去了纯真。她爱的人也不是骑士,还有着龙的阴险和贪婪,而她视作恶龙的人,却以骑士的风度在维护着她。
“不要以恼怒的姿态来岔开话题,告诉我真相。”如果真的如他所言,要斩草除根,那么他的手段显得太过温和。“为什么要送走粉色高跟鞋?”这个他一直回避的问题,将是解开迷局的关键。而她差点就被他引导进入到误区之中。
“因为他是男的…”顾安在沉默过后,还是说出了真相,就像她说的,她的一厢情愿,她的美梦,都需要有个人来撕碎,既然这样,他不如最后再做次坏人。
“顾天宇喜欢男人。带恩淇回去的时候,恰逢老爷子想提前将你们的仪式举行了,他为了拖延时间,假意爱上了恩淇。”
后面的事情,顾安没有再多说,从恩淇的出现到顾天宇的离家,周围充斥着指责和抱怨,矛头无一例外的指向他,其中就有她秦佳姿。
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以这样一种让她猝不及防的方式展现出来,心里像是被挖出了一块肉,内里血淋淋,空落落的。她低着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带着浓浓的倦怠感,如同蜡像般,缺失了灵动。
“把你掌握的所有资料给我,我想看…后续安排好了吗?”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悲伤,她已浪费了太多年华用在情爱之上,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斩的干净,断的利落。
“在阿华那里,给了笔钱,只可惜,留了尾巴,偷拍的人还没查出,对方应该也掌握到了。”
“顾安,你为什么帮他善后,抛开之前的怀疑和误解。这并不像你的作风。”何况,这个做哥哥的从开始就没想让他继续存在着。“你并非是善人。”当年荒山陷阱的事情发生之后,顾安并没有作出任何举动,一如往昔回归到平静的生活中去。
一年之后,顾天宇的爱犬“伯爵”跌入游泳池内溺亡。在顾天宇生日当天。首当其冲被怀疑的人就是顾安,然而查看监控录像,在狗溺水那个时间段,顾安并未出现过。
这件事因为缺乏证据不了了之。直到秦佳姿成人礼当天,按照传统,她要选一位舞伴来领舞,出乎众人意料,她选了顾安。
舞步翩翩之中,秦佳姿靠近他,吐气如兰的问他“究竟是怎么杀了伯爵。”顾安的脚步放缓,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我说了你会开心?”
秦佳姿摇摇头:“死都死了,有什么可开心的。只是好奇,我想了这么久还是没想明白。所以问你。”
“墨西哥有种蘑菇叫做裸头草,含有裸头草碱,类似于致幻剂,动物食用后,看到的景象会突然放大,会产生恐惧而无法做出正确反应。从表面上看却是清醒的、毫无异常。”
“你用了一年时间来策划?”秦佳姿分了心,脚踩在了他鞋上。
顾安微微用力,像是举小孩般,轻轻的把她从自己鞋上挪走:“策划没用那么久,计算药效久了些…”说完,他笑了下:“毕竟要在他生日那天送个礼。”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幼童般发自肺腑的开心,却带着森森冷意。顾安这样的人,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会报以泉涌。别人要算计他一毫,他必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所以,到底处于什么原因,他隐瞒了这桩丑闻--康黎集团的继承人,召男女支,还有易装癖。
“如你所想,我的确没那么高尚,帮他无非是不想让康黎集团股票暴跌。”还有就是,不想让她伤心罢了。
事已至此,恩怨已近两清。这件事中没有对与错,是与非,只有强与弱。当年,如果没有顾昂泽的归来,也不会有顾天宇的算计。因为算计,引来报复,无非都是自食其果罢了。
第36章
沈乐怡忙着收拾院子,只是几天的时间,堆积了不少枯枝落叶。她拿着扫帚,挥汗如雨,此时她分外想念董琪,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喷嚏和短信提醒同时到达,看来董琪也在想她了。点开短信,却是秦佳姿的。
如她所料的那样,对方同意了她的要求。她抬起头眯着眼,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就着院中悄然盛放的月季花香,有种“酒到醺酣处,花当浪漫时”的意境,消融了秋季带来的萧瑟感,虽有叶落花败,也有果实新生。葡萄架上已结满了果实,看颜色还要过阵子才成熟,这品种倒也奇怪,成熟的晚。她想起杜明玮的话,这是棵有故事的树,不知道为何突然心生了“只恐人间都未知”的感慨来。谁又能真正看清所有呢?何尝不都是身在迷局之中。
钱很快到账,沈乐怡打过去的时候只是跟董琪说遇见了沈母,从她那拿的。董琪急于应对这些琐事倒也没有察觉到异样来:先不说沈乐怡怎么这么巧能再次联系到沈母,单就问沈母借钱来说,这事就特别不像她的办事风格。
解决了董琪那边的事情后,她轻松了不少,遛狗都遛的格外起劲。说起来,她好像还真没遛过几次狗,以前是刘博,后来有董琪。自“月亮”的事情过后,遛它基本就是转半个圈,解决下大小便,直接牵回来。所以当这次带着毛豆豆出来,它显得特别乖巧。只不过这假象也就维持了了一会,走到小区的公园门口,它突然飞奔起来,拉着牵引绳的沈乐怡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被拖着走。
跑到花坛前,毛豆豆忽然立住,蹲在那吐着舌头,一动不动的跟个雕像似的。气喘吁吁的沈乐怡追了上来,刚要教育教育它,来个灵魂的洗涤,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在u型的花坛处,也蹲着只狗,一只柯基。两只狗深情对望,欲说还休。隔着空间和物种,沈乐怡强行被狗喂了把粮。
这厮到底多爱柯基啊?体型不同谈什么恋爱?她琢磨着要不要趁着毛豆豆目送秋波无暇顾及其它的时候,把它拖走。花坛深处中忽然又闪现出个人影,做着拥抱状,在跳着慢三步。一个人陶醉般,跳着两人的舞步。她不禁好奇起来,又走近了些,借着路灯,看清楚了跳舞之人原来是颜阿姨—“月亮”的主人。
“我妈妈以前是文工团的。很喜欢跳舞。”不知道什么时候杜明玮出现在身后。“以前都是你爸爸陪她跳吗?”看着颜阿姨显得孤单的背景,不知怎么她心底有些酸楚。
“陪过一次,我妈妈嫌他跳的不好。后来一直跟领队在跳。我爸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和其他人跳过舞了。她说还是老杜跳的好。”
可能是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压抑在内心深处渴望倾诉的欲望像是洪水破堤般,杜明玮跟她讲了葡萄树的故事:杜母怀孕时极爱吃葡萄,那会家里条件一般,水果算是奢侈品,加上大棚种植、冷藏技术还未普及。过了九月市面就没有葡萄了,为了让杜母吃到葡萄,杜父进山想去试试运气看看有没有晚熟的山葡萄,山路难走结果把腿摔坏了。杜母此后十多年没吃过葡萄。后来有一年,杜父忽然在十月底拿出葡萄送给杜母,告诉她以后冬天想吃管够。原来他偷偷在工厂那种了棵葡萄树,晚熟的品种,想给杜母一个惊喜。大半辈子没哭过的杜母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她没想到这个不懂浪漫的大老粗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表达爱意。
后来几经搬家,家里的东西扔了换,换了扔,只有这棵葡萄树,杜母想尽了办法将它留住。一楼的房间多有潮气,选的人实际不多,而杜母为了这棵葡萄树,特意要了这套带院的房子。他俩实际上是家里安排才在一起的,就像这棵晚熟的葡萄,不应季,成熟期很长,却能迎接风雪,跨越寒冬。
她看着院子里的葡萄树,原来它的名字叫做冰美人,查了资料才发现,杜父挑选品种时真是煞费苦心,这种葡萄无核、粒大,而且能在自然条件下储存到春节,恒温则能保存一年。杜父的爱如同温水,不烈不甘,平平淡淡,却是实实在在不可或缺的。
她眼前闪现出了颜阿姨的独舞,身影是孤单的,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像是拥有了全世界。她被深深的触动到,忽然有了种强烈的想扭转局势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