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乐橙不服气地说:“我带静姿来,就是因为她英文好,而且不麻烦。”
“女孩子不能用麻不麻烦来评价的。”我没有忍住,越界批评了伍乐橙一句。
好在,伍乐橙本就大大咧咧,并不在意,他对我说:“真不和我们去?我听沈修哲说,沈泊舟最近很忙,没空陪你,你一个人不无聊吗?”
“我难得清静。”我催促他们离开。
“也对,小周,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写写新歌。你看那个夏淑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脑子开窍了,居然会写歌了。你可一定要超过她!”伍乐橙孩子气地鼓励我。
又是那首歌。我笑了笑:“知道了。”
独自回酒店的计程车上,我用手机播放了夏淑儿演唱的《揉揉脑袋》。
平心而论,夏淑儿的演唱不算太糟,加上后期的修音,倒也称得上是一首令人心情舒畅的歌曲。只是对比同一时期其他歌手发行的新歌,这首歌其实称不上是一首多么令人耳目一新的歌曲。能在短时间内占据排行榜第一的位置,想必背后耗费了不少财力与人力。
夏淑儿这件事,根本不是偶然为之,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待我回到酒店,洗漱完毕,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我想起了林伟森的面容。这一年多,我能够跌跌撞撞地保持自我,多少得益于林伟森的保护。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林伟森对于夏淑儿剽窃我的歌曲这件事一无所知。我只是觉得可惜,冰山初初露出的那一角,我没有帮到林伟森分毫。
也许,对于我来说,林伟森对我是一场恩情,可是我对于林伟森来说,只是一场交易。
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子旁,将手机的充电器拔下。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再计算时差,估算着沈泊舟应该已经醒来了,我便给沈泊舟发了一条微信。
“早上好!”我顺带发送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几秒之后,沈泊舟的电话回拨了过来。我抱着手机立马接听了电话:“你醒了?”
“嗯。”沈泊舟回答:“今天怎么样?”
“超开心!你猜我今天遇见了谁?”我正说着,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小心感冒。”沈泊舟加重了语气。
我立刻躲进被子里:“就是一个喷嚏,不用大惊小怪的。”
沈泊舟接着问:“继续说吧。”
“伍乐橙!还有他的绯闻女友!”我想到哪里说道哪里,乐此不疲地描述着:“说真的,我觉得那个女孩挺漂亮的,没有马克说的整容到脸僵掉那么夸张。还有伍乐橙,他今天还差点和沈修哲吵起来呢。哦对,摄影师说他们三个大男生都挺相配的,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沈泊舟清了清嗓子:“所以这就是你让马克他跟着沈修哲和伍乐橙去玩的理由?”
“诶?你怎么知道?”我恍然大悟:“是不是早就有人和你汇报过了?”
“嗯,每一个人都给我打了电话。”沈泊舟坦白。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给你重复一遍你都听了三遍的故事嘛……”我翻转了一下身体。
沈泊舟回答:“我觉得你说的,比较有意思。”
“沈泊舟,你有林伟森的消息吗?”我最终还是开了口。
沈泊舟没有回避我的问题:“想听真实版本还是众人都知道的版本?”
“真实版本。”我不假思索地说。
“谭韵妮对赌失败,欠了一大笔钱。”沈泊舟缓缓地说。
我心中一惊,原来,林伟森并没有骗我。
我想了想:“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沈泊舟问。
“我那首歌,卖了多少钱?”我问。
“二十万。”沈泊舟说。
“嗯,我确实很值钱。林伟森应该把我也卖了。”我自言自语。
沈泊舟温和地说:“还能开玩笑,说明心情不算太糟。”
“那众人都知道的版本呢?”我问。
“林伟森身体抱恙,去加拿大治病了。”沈泊舟说。
我打了一个呵欠:“去加拿大治病?林伟森现在指不定就在苏北街头散着步呢。沈泊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王剑雄告诉我的。”沈泊舟径直问我:“灵子,如果不演戏,只是唱歌,你会愿意留在这个圈子里吗?”
“留在这个圈子里?”我疑惑地问:“可是我的合同还有不到半年就结束了呀。”
沈泊舟没有再往下说:“我就是随口一问。”
困意来袭,我没有继续追根溯源,手机就这样滑落在枕边,将一切都还给了平静的夜晚。
一连几天,我除了给老周和沈泊舟打电话,几乎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我忽然发现,我的生活交际圈,除了老周和沈泊舟,再没有第三个人。
马克在朋友圈分享了许多风景图,我时不时给他评论调侃几句话。唯独林伟森的朋友圈,化作了一条横线,我发讯息过去,系统提示“您已经不是对方的好友”。
眼看着离回国还剩五天的时候,我接到了王剑雄打来的电话。
王剑雄拨打的是我酒店房间的号码,我想了想,这个号码应该是马克告诉他的。
王剑雄没有拐弯抹角,他开门见山地和我说:“夏淑儿的新歌你应该听了,以你的性格,过了这么多天,还不来找我的麻烦,真是罕见。”
“二十万卖一首歌,王老板真会赚钱。”我不客气地回答。
王剑雄没有理会我的冷嘲热讽:“周灵子,我给你一个机会吧。”
“什么机会?”我询问。
“你的合同还有快半年结束。我知道你也不求在这个行业大红大紫,我给你一个机会,提前和你解约。我这个人,素来很公道,你非要走,我也不会挽留。”王剑雄装模作样地说。
我耐着心:“说吧,什么条件?”
“你配合我捧一下夏淑儿,我们的合同下个月就提前结束。”王剑雄说。
我警觉起来:“捧夏淑儿,什么意思?”
“你向大众承认,你之前写过的歌,其实都出自夏淑儿之手。”王剑雄提了一个我根本不可能同意的要求。
我直截了当地破口大骂:“王剑雄,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就夏淑儿那个榆木脑子,她会写歌,谁信呀?”
“机会我给了,你听到了,是她自己不要的。”王剑雄似乎在和另一个人说话,紧接着,他又对我说:“等你回国,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经纪人,接下来半年,还烦请你务必兢兢业业。”
“如果我执意要和你解约呢?”我愤怒地问。
“那就请你好好看看你的合同。”王剑雄小人得志的嘴脸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你的违约金,可是四千万。”
“四千万!你赶快摇一摇你的脑子,看看是不是都是水!你想钱想疯了吧!把我卖了都没有四千万!”我刚刚想唇枪舌剑一番,门铃响了,我索性挂断电话。
我对着门外的人喊了一声:“不用打扫房间。”
门铃还是响。
我不耐烦地站起身,将门打开,立刻被一大束玫瑰花吸引了目光。
沈泊舟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了我的门外。
他将玫瑰花交到我的手里,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床边,将我房间的电话线直接拔掉了。
我将房间的门关上,沈泊舟伸出双手回应了跑向他的我。感受到沈泊舟的温度之后,我之前的怒气都转变成了委屈。
我抱紧他:“你怎么来了?”
沈泊舟说:“刚好路过。”
我笑着竟然掉出了眼泪:“哪有飞机能从中国路过纽约的。”
“那就是我搭错了航班。”沈泊舟依旧不承认。
我作势要用手背擦掉眼泪,沈泊舟用手握住我的手:“坏习惯改不掉。”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悉心地为我擦掉眼泪:“说了很多次了,要记得。”
“王剑雄那个王八蛋,要窃取我之前所有的作品,去给夏淑儿做嫁衣。”我向沈泊舟告状:“我是告诉他了,做他的春秋大梦吧!我周灵子就算是累死,我也不会对夏淑儿低头。”
“我不会让它发生。”沈泊舟安慰我,语气中带着几丝坚定。与其说是抚慰,不如说是在宣誓。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我面前的沈泊舟,不过也只是一个刚刚拍摄完一部电视剧的毕业生。他没有《无人像你》中大反派贺衷寒无人能敌的巫蛊之术,他也不是一个能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决心要颠倒黑白的经纪公司面前,他也许与我一样,都不过是翻云覆雨手之下脆弱的蛋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