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楼在东面的园子,她热情地引着归隐走入她的房间,便关上了门窗,小声道:“这儿是散花宫的外院,内院里头才住着九天一类的人物,我是西楼剑派的普通弟子,也不能够走入内院,倒是掌门在里头。”顿了顿,她又说道,“晏姑娘应该就在内院中。”
归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小楼一呆,她搓了搓双手有些局促不安,偷偷地觑了归隐一眼,她小声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师兄他们这么做有些不妥,晏姑娘她不愿意嫁到散花宫来,况且……况且江少宫主也配不上晏姑娘。”谢小楼索性一咬牙,说出了心声。然而,归隐依旧是摇摇头,她笑道:“你没有说实话。”
谢小楼眸中闪着光,她抬起头的时候,一驱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她灿灿一笑道:“那好,不瞒你说,我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一回我帮了你,以后你也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
归隐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她盯着谢小楼许久,才挪开了目光,懒懒一笑道:“好,我答应你。”对于归隐如此爽快,谢小楼还是有些诧异的,不过诧异之后便又归于平静,她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光。她躬身从一个小巧的梳妆盒中翻出了一张图纸,才递到了归隐的手中,便有一阵敲门声传来。归隐迅速地将图纸塞起,纵身一跃,便上了屋梁藏在了期间。谢小楼也理了理衣裙,摆出一副温柔的神情去打开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头白发与紧皱的双眉,李玉湖没有进入屋子,他只是一手压在了门框上,目光不住地往屋中探。谢小楼往后退了一步,与李玉湖拉开距离。她眨了眨眼,雀跃地问道:“师兄,你怎么来了,快进屋里来说话。”说着她还侧了侧身子,给李玉湖让开了一条道。李玉湖摇了摇头,他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地问道:“我听人说,你带了一个人说是师姐?可是咱们的师姐,只有掌门。”
谢小楼恍悟般点了点头,她应道:“哦,你是说这个呀,当然不会是师姐了,我是骗他们的。”见李玉湖一脸疑惑,她又吐了吐舌头应道,“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她说想来看看散花宫,我带着她四处走了一番,便送她从后门离开了。”
“朋友?”李玉湖狐疑道,“在襄阳城,你哪来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师兄妹二人从门派中出来,大多数时间是形影不离的,李玉湖有这份疑惑也是极为自然的事情。谢小楼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她嗔了李玉湖一眼,说道,“还不是师兄你丢下我一个人在酒楼,不知道去干什么事情,我便是在那会儿遇到的新朋友。”
李玉湖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他又道:“师妹,你可小心些,这朋友人怎么样出身如何?你当心被人给骗了,这个江湖其实是乱得很。”李玉湖的神态很温柔,他的关系也是发自肺腑的,谢小楼心中微微一荡,可是她强迫自己从中抽身,对着李玉湖笑道,“没事啦师兄,我自有分寸。”只不过她谢小楼心中的那杆秤跟李玉湖可不一样。
一个温柔自负的男人自以为他配得上全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在当时,李玉湖便觉得自己的妻子是最美好的女人,可是她出身魔教。这是他妻子的污点,同时也变成了他的污点,他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岂能够容忍这一点?于是他用爱向着自己的妻子发剑,一击毙命。他博得了美名,说是为了正义而杀妻,原本江湖上想斥骂他无情无义的人,也因为他一夜白头而闭了嘴。李玉湖很满意,只是满意中又有些遗憾,他觉得自己的心空了。自己的师妹,是个很温柔的人,或许能够填补这个空缺,他这么一想,眸子中便荡出了一股情意来。“师妹……”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一声娇笑,谢小楼说道,“师兄,你发什么呆?天色晚了!”李玉湖在这一道娇喝中,顿时回神,他笑了笑,说道:“是的,天色晚了,我先告辞了,师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往,是不会有这句话的,可是在这时候,他偏偏补上了,而谢小楼记挂着梁上的那人,只胡乱的点点头,等李玉湖走远了才砰地一声关了门,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她背靠着门轻轻地喘气。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归隐已经将这张图记在了脑子中,可是她心中还是带着几分怀疑,若是谢小楼给的图是假的呢?她轻轻松松地从梁上跃了下来,将图纸扔在了桌上。“我——”她还没有开口,就被谢小楼打断了话语。
谢小楼似是有一股倾诉的欲·望,她撑着下巴说道:“我师兄的态度有些变换,具体是什么样我也说不上来。”这些是谢小楼的事情,是别人的事情,归隐向来不在乎。她挑了挑眉,继续将自己未完的话说出:“多谢,我要走了。”她并不是要获得谢小楼的同意,只是在离去前有礼貌的知会一声罢了。
谢小楼还没有应答,便见一道人影从眼前掠过,等她回神的时候,窗大开着,桌上的图纸被风吹动,有如蝶翼般一颤一颤。
第28章
从外院到内院,必须穿过一道拱门,那儿也有两个弟子在把守。许是散花宫很多年没有外人闯入,那两个弟子面上懒懒散散的,依靠着墙,掩着唇打呵欠。天色已晚,四面八方亮起了大红色的灯笼,盈盈的灯火将天照得透亮。归隐没打算惊动那些人,她只是悄悄地绕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一个纵身跃到了树上。她的呼吸很轻,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那些巡罗的散花宫子弟并没有发觉。等到这一波举着火把的人散去了,归隐才从树上跃了下来,悄悄地朝着梨花院潜去。
这梨花院位于散花宫的西南角,极为僻静,甚少有人往来,要不是谢小楼说了,归隐还真是找不到这等地方。院子里灯火通明,几个穿着翠绿色衣裙的小丫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坐在了院子中扔骰子耍。这几个丫环瞧上去只会一点防身的功夫,只不过用来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晏歌就绰绰有余了。投影在了门上的有两条身影,归隐可不敢贸贸然地撞入。另一道身影瞧着也是纤细婀娜,是服侍的丫环?还是谁?偷偷地潜到了窗下的花丛中,便听得一道娇笑从中传来,便是这一声笑,便足以让归隐认出了里面的女人,那正是西楼剑派的掌门人萧红袖。晏歌是半个萧家人,萧红袖来探望她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归隐竖起了耳朵,仔细一听,便听到了萧红袖说道:“表妹,闲话我也不再多说了,咱们萧家一直有门绝世武功,当初爷爷偏心,将《忘情心经》教给了姑姑,也就是你的娘亲,我爹只学了一半的四时剑法。如今姑姑已经去世,这《忘情心经》是不是该归还我们萧家了?你晏家自有绝世武功,想来是不会觊觎我萧家的心法与剑谱的。”萧红袖的声音有些急,她的内心便是无比焦急的,因而面上、口中都流露了出来。
晏歌则是轻笑一声道:“袖姐,你也知道,我不会武功,至于什么心经不心经,我怎么晓得在哪里?况且,当初外公将它传给我娘亲,自有理由,也没听我娘亲说舅舅有什么异议。”这话一出,便让萧红袖讨要《忘情心经》的理由站不住脚了。
归隐正暗中揣测萧红袖的反应,生怕她恼怒中出了手。已经做好了闯入屋中的准备,却听得萧红袖一声轻笑,她说道:“当初爷爷传授这门功夫的时候,姑姑还是萧家人,这是传给萧家人的绝学。可现在不一样了,姑姑死了,而你是晏家的女儿。”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你不会武功,就只想问问你,姑姑留给你的遗物中有没有《忘情心经》?如果有的话,请把它归还我们萧家。”
“没有。”晏歌回答地很快。
这份干脆容易使人起疑,归隐啧啧叹了几声,便听见萧红袖说道:“表妹,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江怀远,也知道你不喜欢晏家。我们西楼剑派始终欢迎你,只要你肯交出《忘情心经》。”这萧红袖认定了东西在晏歌的手中,房中一片静寂,许久都没有听见晏歌的回话。吱呀一声响,门被推开,小丫头清脆的声音传入,萧红袖又说了一句,“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表妹,咱们姐妹两个说些体己话。”萧红袖确实是走了,散花宫的丫环的叫嚷声还不断。晏家是不在乎晏歌这个人的,看来萧家也是别有所图,这两家没有人愿意真心以待。血缘都淡薄如斯,何况是散花宫?当初传出来的江怀远爱惨了晏家大小姐,恐怕也是一个笑话吧。好不容易等到声音平息,灯火熄灭,归隐从花丛中钻了出来,捋了捋衣衫,蹑手蹑脚地从窗头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