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描越黑。
伪装工作倒是做的挺成功,至少应该不会有人把这个“小姐姐”跟《曙光》里的百里联系在一起。
柏里在心里安慰自己聊胜于无,默默地闭上了嘴,顺便把弹幕也关了。
终于登到对面阵营所在的半山腰时,三人都已经有明显的疲惫感。原地修整了一会儿,柏里借着高倍的瞄准镜观察环境。
他看见对面半山腰上也有一行人正往山顶移动,三个身影在树丛中若隐若现。
两座山的断层面离得很近。柏里招呼另外两人过来看,瞄着对面的动静想办法。
“他们人,比我们多。”他说,“到了营地,没见到旗。就会直接,传送回来。”
到时候交起手来,自己这边人少还是会吃亏。
“那我们就要比他们更快。”温良久说。
先一步拔了旗就赢得了胜利,到时候他们回来也晚了。
“你有没有,想过。”柏里反驳道,“或许他们,旗也,不在营地?”
如果待会儿上到山顶扑了空,无论如何都还要交手的。只要交起手,己方这边就不会占优势。
温良久沉默了片刻,“那你打算怎么做?”
“你让让。”柏里说。
“……”
温良久听话地给他腾出地方,看着他在隐蔽处架起了那把重型狙/击/枪。
柏里凑近瞄准镜,全神贯注,耐心地等着那三人缓慢前进。
等他们穿过丛丛灌木和树木枝叶的掩护,身影完全暴露在岩石之下。柏里看准时机,朝着他们正上方松动的石壁上开枪。
岩石和沙土卷着巨大的灰尘和噪音,滚滚滑落。把山间的道路堵得结结实实,也把道路上的人埋得结结实实。
又是连续的三条击杀消息。柏里收起枪,抬眼看向温良久。
他的眼睛灵动有神,即使是在游戏里,眼底的光彩也被还原得真实而夺目。笑时微微眯起来,像是在借着口罩的掩护偷偷为自己的成果感到骄傲。
透着那么股子蔫儿坏的味道。
他说,“现在是,我比你多。”
温良久被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勾得心痒。却迫于直播和心里那点顾虑,不好对人家动手动脚,只能口头表扬以示鼓励,“干得漂亮。”
继续上山的过程中,三人商量了终局的对策。来到山顶后顺利击杀留守的敌方队员一名,突破防御后进到营地里,却没有找到这里的旗。
敌方指挥居然真的跟他的做法一样,把旗带在了身上。
温良久忍不住又看了柏里一眼。
他并不是个细心的人,偶尔还会因为自傲有所疏漏。如果今天是他自己在这里,少不得要带着个刚刚伤愈的队员2v5,甚至更困难的境地。
其实用纯粹的暴力解决也可以,他一直以来也习惯了这么做。
但是因为柏里在这,场面就突然变成了3v2,胜利几乎唾手可得。
“说真的这样我不太习惯。”
温良久说,“有种已经赢了的感觉。”
以前他打游戏都是一边玩一边攒下一大堆麻烦,最后腥风血雨地一次性搞定。还从来没有哪次是这么循序渐进,不急不缓地走到终局的。
柏里语气佛系,仿佛忘了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游戏里,“打打杀杀,毕竟还是,不太好。”
温良久叹了口气。
总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马上就要被感化然后带上金箍了。
没等他把这口气叹完,己方营地里那位留守养老的队员被击杀消息就到了眼前。敌方仅剩的两名队员把他的营地搜了一遍没找到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后就迅速回了营。
敌方指挥就是开局时那个上来打招呼的主播,回营后看到三人坐在居然自己营地里悠闲地聊天,一时哽住。
知道这里就是最终的决胜场所了。他往前走着,缓了几步才接受勉强合理的“这位爷大概是因为带妹才换了画风吧”的想法,笑着从自己怀里拿出旗来,“心有灵犀啊九爷。”
温良久也伸手向怀中。
然后掏出了一团……空气。
主播一愣,猛地看向旁边身影正在慢慢变淡的幸存队员。
好像是在回营地。
回营地?!
幸存队员一脸预谋已久的笑嘻嘻,朝满心妈卖批的人挥了挥手里的小红旗,喊了声“九爷牛逼”以后就彻底消失在原地。
温良久又露出招牌式欠揍的微笑。
“谁跟你心有灵犀?”
**
游戏最后,温良久依旧没完成开局前跟柏里挑衅说要“比击杀数”时的豪言壮语。更让人没面子的是,有数十万观众在直播间里一起见证了他的失败。弹幕嘲笑他的同时把“一位不愿意透露美貌的小姐姐”夸上了天。
好像只要一遇到柏里,他就会是一直翻车一直输。
可是莫名地心情又很好。
下了线,温良久把游戏过程里看到的那些让人想要珍藏的画面在脑子里回放一遍,从游戏舱里起身后破天荒地坐到了钢琴前。
突然想弹。但琴已经很久没调过音了,他也早就已经把从前学习的指法技巧忘得七七八八。
大晚上的也打扰邻居也不太好,还是算了。
重新站起身后,他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又靠在窗前往外看去。
不远处熄灯后的宿舍楼依旧像午夜的风一样安静,之前看到的那几扇窗子也依旧还透着亮光,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偷偷打游戏。
一切景象都照旧,跟一周前,一个月前都没什么不同。
但心情就是很愉快。
家里也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很安静。可是一想到同样冷冷清清的那个人,又觉得安静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能跟他待在一块儿,不管是热闹还是冷清,好像都没什么不好。
温良久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转回游戏舱,拿起他今晚回来时随手放在旁边的一小颗汽水糖撕开包装。
他不喜欢吃糖,但是给柏里的时候自己也留了一颗,就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会让他心心念念。
含在嘴里像是果冻的Q弹口感,慢慢融化后变成酸甜的汽水。
就是汽水的味道啊,没什么特别。
温良久三两口把糖吃完,回到窗边继续往外望,数着宿舍楼想找找看能不能从这里望见柏里住的那栋。
最后还是没找着,大概恰好被前面的一排挡住了。他闷闷不乐地关上窗子,想着柏里这会儿应该是已经睡了。今天晚上有点闷热,不知道会不会连空调都舍不得开。
又想起他在游戏里露出的胳膊上排列着的数十条陈旧伤痕,心里更不痛快。
如果是我的话。温良久想,肯定把哪道是先划的都给他讲一遍。
可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是个比温良初嘴还严实的保险柜男孩。
温良久无心再打游戏,回到自己房间里去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起来给要拿去参加摄影大赛的照片修图。
修来修去眼里脑里看到的想到的全是这张脸。他再也绷不住了,于是大半夜地又去隔壁敲门。
“你下次再这么打断我游戏,我就把这条腿拆下来抡你脑袋上!”
何戟开门时语气濒临崩溃,“这回又干什么来了!赶紧说!”
温良久:“撬保险柜。”
何戟:“???”
“我觉得柏里不太对劲。”
温良久轻咳了一声,“替我查他一下。”
何戟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如此正式的“柏里”两个字。之前他仗着人家不知道,背地里“我宝贝儿”“我宝贝儿”的叫,听得人起鸡皮疙瘩都起习惯了。
猛地一下叫得这么严肃,何戟反而不太适应。
“这不太好吧九爷?”
原先只是查查人家课表和个人信息这种学校登记过的明面上的资料,但这回儿听温良久的语气,是打算往深处挖了。
他想了想,提醒道,“侵/犯人家隐私。回头跟你闹起来,要置气的。”
“谁想侵/犯他了?”
温良久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我说不定是救他。”
“……”
何戟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劝他。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向兄弟妥协,“那行。万一以后我因为入侵系统被抓起来,你记得去给我送牢饭。”
“但你是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整这一出啊。”
他不解地追问道,“你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