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我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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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日光西沉之时,季韶终于缓缓醒来。
墙上的挂钟精确到毫秒。这已经是他失去意识的第二天了。他不记得是什么回来的,睁开眼时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全身酸软脱力,疲惫程度比起连续开两天两夜的会议也不遑多让。
后颈撕裂般疼痛。他勉强支撑身体坐起来,瞥见旁边皱巴巴的枕头上粘了根不明生物的毛发。金灿灿的。
金……毛?
心里一阵嫌弃,他下床的动作急了些,又腿软得厉害,被地上散乱的抱枕绊了一下险些跪倒。却依旧急匆匆地,艰难地走到浴室里,背对着镜子回头看。
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暧//昧印记,在冷白色调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他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底涌现出厌恶的神色,咬牙伸手按了按后颈处腺体生长的地方。溢到舌尖的痛呼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被人标记了。
他居然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一个不知来历且毫无担当干完就跑的人标记了。余生都要跟这个不知来历毫无担当干完就跑的人绑在一起!
那么多年的隐忍,无数次夜晚中药瘾发作时铭刻入骨的痛楚。那么漫长的煎熬都扛过来了。
最后竟然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地方。功亏一篑。
强烈的事实冲击面前,季韶反而冷静下来。
他如往常一样泡了澡,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服走出房间。离开时往门上瞥了一眼。
门上居然还挂了“禁止打扰”的小木牌。
怪不得他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工作人员发现异常。
真是细心周密。
他走进了茶室里,坐下随手指了样茶就再不出声。一言不发又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生没料到仙人生气时气场居然这么可怕,跪坐在茶案另一边给他泡茶,等水烧开时大气都不敢出。
恰在这时,许松延来茶庄找他。还没进茶室就开始嚷嚷,“季韶季韶我来找你辽!快出来!我要喝你那两万块钱一斤的好茶!”
季韶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漠莫得感情,“坐。”
“……”
许松延进来看他这样也吓了一跳,挨着刘生旁边小声问,“你们季老板怎么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能分担低压,刘生稍微松了口气,仍旧心有余悸,“午觉刚醒,可能是没有休息好。”
“是……吗?”
许松延更觉得惊悚。
到底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美梦被吵醒了,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一脸……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季韶:怕不是被狗日了
江廖音:???我可以(智勇双全临危不乱悬崖勒马意志过人的优秀青年兴奋地发来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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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辽
今天是缺乏生(发)理(情)常识的事后懵逼二人组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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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季韶没工夫理会不请自来蹭茶的人。他只是看起来冷静,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和Alpha可以标记多个Omega的特性不同,Omega一生能且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且一旦接受标记就会被迫与其结成永久伴侣。除非摘除腺体,否则至死也逃不脱绑定关系。
但还有一种解决办法:当施加标记的Alpha死亡或腺体被摘除时,标记就会失效,绑定关系自动解除。
被冒犯到底线上,季韶满脑子都充斥着危险的想法,吩咐了刘生去调前一晚的房间走廊监控,然后沉下心回忆前一晚的细节。
记忆里似乎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晃动,还有视野边缘金灿灿的小太阳。除此之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什么有用的画面来。
倒是早晨半梦半醒之间,有听到一声粗鲁的手机外放,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放……子,江……不是人!””
季韶用力敲了敲太阳穴,更认真地重复回忆一遍。
“……放我鸽子,江……音,你是不是人!”
江……什么音?
被派去调走廊监控的人已经迅速回来交差,恭顺地将平板递到他手上,“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在录像里发现了这段。”
季韶接过平板,点击播放。
画面中的人撑着油纸伞,沿着泥泞的小路一直走到房间门口,将伞随手一扔,露出一头金灿灿的短发。
季韶看见自己毫不挣扎地被他抱在怀里,双手乖顺地环在他的脖子上。
他轻而易举地开了门,甚至还有余力将“禁止打扰”的小木牌随手挂上才进去。之后房门紧闭,一直到凌晨时,他才独自匆匆离开了。
季韶看完了录像,冷静地问,“为什么我的房间门卡就放在门旁边?”
“……”
好茶才刚拿来。泡茶的水还没烧开,许松延咽口水就把自己给呛着了。
“是因为您……您就是这么交代的……”
明明是你懒得带门卡让人放旁边显眼的地方!
负责人冷汗津津,又不敢把责任怪到老板头上,“但,但这是意外情况。您住的木屋向来都禁止外人踏足的,员工们都经过培训也不敢冒犯,这个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一定尽快帮您找到他。”
季韶将平板丢到茶台上,深呼吸。认栽。
“去查最近一周内登记入住的客人,附近工作的茶农,还有茶庄客房的职员里,有没有姓江,或者姓蒋的。染了金发的人重点排查。”
“是!这就去!”
“应该是姓江,是三个字的名字。”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江……什么音。”
许松延听他跟底下的人交待,越听越耳熟,“江?江……廖音?”
“啊。”
季韶恍然。这三个字的发音跟他记忆里模糊的音节恰好对上,“是江廖音。”
然后才反应过来,看向许松延,“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许松延比他还震惊。骤然提高了声音,“江廖音!你居然跟我说江廖音!”
“你遇见他了?你怎么遇上他了?!你们俩怎么会遇见了!”
“……”
季韶被吵得头痛往全身扩散,让其他人都出去后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你们有没有……”
许松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视线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努力地寻找一个更委婉的说法来询问。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季韶冷笑,偏了下头,“你看呢。”
许松延一跃而起,跑到他身边仔细查看,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是临时标记。过几天就散了。”
季韶一怔,“……临时?”
“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确实是临时标……你不会以为咬这几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吧?”
联想到他刚才的表现,许松延突然想笑,“我就说你怎么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季老板你有没有常识!”
“……”
“这些事说来话长。你先跟我回实验室检查,路上慢慢聊。”
许松延把他拉起来,推着往外走,“走走走,坐我的车。”
“茶留着啊,我下次来了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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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心情大起大落的一天。
去实验室的路上,季老板老老实实地听许教授上了节生理课。
许松延也是个Alpha。一开始不太希望季韶用B&R,还说过“定期找我来给你咬一口不就行了”的话。
然而季韶厌恶被标记。从生理到心理都完全厌恶,意识清醒时连临时标记也不愿意接受,宁可往血管里打药。
不管怎么说,“临时标记”都总归是个好消息。季韶脑中危险的想法稳妥退场,才又注意到其他的点,“江廖音是什么人?”
“救你命的人。”
许松延说。
他的实验室已经成立多年,储存的基因样本有上千万,一般的实验体他都不会特别关注。之所以对江廖音记忆深刻,是因为在用他提供的信息素样本和季韶进行比对时,匹配度居然高达93%——
根据实验数据显示,这项数值在80%以上就已经属于高匹配度,被人们称为“命中注定”的天作之合。
“你还记不记得最开始的两年,你在服用B&R时偶尔还会有排异反应。但第三年时情况就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