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廖音没答话,随便他发牢骚。直到两人都不作声了,眼前的洞口依旧无穷无尽。
“刚是从哪儿绕来着……”
回去时走的路,远远超过来时的距离。纪寒景终于明了当下的处境,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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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石假山如同迷宫,暗藏十余条路,二十余个洞口。其中小路弯折崎岖,怪石邻立,造型各异。每移一步便是一处不同的景色,即使原路返回,也未必能找回刚刚的洞口。
再加上天色已黑,视野受阻,两人愣是被困在这群假山里,困了十分钟都没走出去。
纪寒景很快就认清现实,“我打个电话求助一哈季老板。”
江廖音拒绝了,这不符合他的水平。
于是两人又被困在里面十分钟。
纪寒景开始提建议,“要不我们分头走?”
“……”
江廖音心说那还是打电话吧。没来得及开口,听见响亮的一嗓子,“江廖音!”
熟悉的口吻,带着隐隐的骄傲。
季憬撑着把伞,站在离他们最近的洞口,“你们俩可真行!这边,我带你们去出口。”
除了自己用的,他手上就拿了一把伞,见到两人后毫不犹豫地伸给了纪寒景。
幼稚。
江廖音撇嘴。纪寒景嘿嘿一笑,撑开伞哥俩好地搂着他肩膀一起走,“你对这儿挺熟?”
“小时候来玩,我跟我哥就在这儿捉迷藏。这些小路早都在脑子里记着了。”
“你哥赢还是你赢?”
“当然是我。”
“我也就玩这个能赢他。”
趁哥哥不在,季韶把他为数不多的黑历史往外抖得津津有味,“他啊,别说找我了,把自己绕出去都费劲。玩多少次都一个样。”
江廖音兀自笑起来。还没听够,出口就已经到了。
不过是三个洞口的距离,不知道刚才怎么就死活走不出来。
雨丝虽密但细,落下来没什么力度。他嫌跟人勾肩搭背走在一起难受,反正也戴了帽子,就从伞底下出来,跟在两人后面往外走。
被两只大伞隔挡视线,等过了桥他才看见,湖边路灯下,还有一人撑伞站着在等。
季韶颇有自知之明,对面那片假山对他有滑铁卢般的阴影,因此只派了弟弟过去找人。他们走出来时,远远看着还心道怎么只见这两个。
最后见了被挡住身影的江廖音,才放心地把怀里备用的另一把伞伸了出去。
江廖音没有接,跨了两步躲到他伞底下。
季韶不得不把伞稍微举高了些,目光落到他戴着兜帽的发顶,停顿片刻,把自己手里的伞柄一交,“你拿着。”
江廖音乖乖帮忙撑伞。他的身高确实更适合干这活。
季韶的动作没有停止。把伞柄递给他,手又继续向前伸去,拉下他的卫衣兜帽,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路灯的光有些暗,但看着还行。
就前两天眼角留的那道口子还有淡淡的痕迹,除此以外,没添新彩。
季韶这才放心。
江廖音看出他是在给自己验伤。嘴角一抿,得寸进尺地把脸往前伸了伸,一副要让他看个够的架势,“怎么着,你以为我们俩躲在这儿打架啊?”
“……”
这个语气应该是没打起来。
他往后仰了仰,侧过脸去解释道,“我怕不好跟你家里交待。”
没什么可跟他们交待的。
江廖音心里嘀咕,近距离地看见他侧脸的轮廓紧绷着,没什么表情,睫毛却在颤,有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明明就是关心我。
江廖音心里突地悸动,漫开说不出的甜意。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季叔叔?”
季韶没回话,只微微偏头,抬眼看向他。长而翘的睫被水雾浸软润湿,聚成两片深色的烟云,忽而扇动,像羽毛降落在心上。
倏忽间,江廖音却又移开了眼,握着伞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哑声道,“……没什么。”
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纪寒景的心思了。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维持着那样长的暗恋。
跟勇气无关。
他可以眼都不眨地捶碎一只Alpha的腺体,但无法面不改色地对季韶说出一句“喜欢你”。
面对珍贵的人,他无法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随意地,鲁莽地就说出这么句话来。
他以为他可以。或许以前的他可以。
但至少现在,他做不到了。
因为他会担忧。这样的话一旦出口,很可能会带来伤害,带来憎恶,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他开始考虑这句话背后要承担的责任。
江廖音蓦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小畜生了。
从喜欢这个人开始。
没等到他开口,季韶也不追问。往后退了两步,撑开自己手中的伞遮在头顶,“小厨房生着火,佟叔做了几样拿手菜。”
他眉目舒展,望向对方的眼底似有温柔颜色。在微冷的雨夜里,语气带着融融的暖意。
“要留下吃晚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课您好,晚课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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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辽
逃课是不对滴,小朋友们不要学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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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有吃的啊?”
走在前头的人闻声又倒了回来。纪寒景早饿得不行了,“那咱们吃了再走呗,我都饿没劲儿了走不动了。”
江廖音顺理成章地说了声好。晚上还有两节课的事谁也没提半句。
佟叔的拿手菜就那几样。辣子鸡丁水煮鱼,鱼香肉丝回锅肉,围着桌子放了一圈。
他觉得自己做素菜做得不是个味儿,索性就在桌子中间摆了鸳鸯锅,涮些时令鲜蔬。锅底咕嘟嘟冒着热汽,乳白的菌菇汤只有季韶在吃。
“你小时候可喜欢吃辣了。”
看他每道菜都只尝一两口就不再伸筷子,佟叔叹气道,“真是长大了,口味都不一样了。”
“口味那是那个口味。”
季韶笑道,“就是胃不行,吃不了了。每样尝一筷子解解馋也就罢了,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味道。”
吃饭时怕被火锅油烟染到身上,佟叔翻找装备,给大伙儿发了围裙。江廖音坐下的时候就不动声色地挪到季韶身边。这时候得了机会,拿到围裙也没让他放下筷子,“你接着吃,我帮你系。”
季韶不以为然,心想这小孩真是,几泡普洱就被收买了。
江廖音微微斜身靠近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前停下,姿势接近一个拥抱。怕勒着他,只松松地把带子系好,视线中依旧勾勒出一截细腰。
配色温馨的红棕格子,放在他身上额外招来了人间烟火的气味。真实得触手可及。
江廖音收回手坐好,心想就为这一眼,这两节课翘得也值了。
晚饭后各回各处。季憬到家时间与往日相比有些迟了,上楼梯时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他妈招来念叨。但不知是母子连心还是怎么的,没上几阶,白婉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她已经卸了妆发,苍白着一张脸。穿着睡衣,瘦削的肩膀上裹了条宽大的披肩。比起白天光鲜亮丽的贵妇模样,疲老状态被还原出许多,“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打电话到公司,秘书说你一早就走了。”
“今天不忙,我抽空去了趟济园。”
被发现了,季憬就没想着再瞒她,“跟我哥和他两个朋友聊会儿天,一起吃了顿饭。”
“你去找他干什么?”
白婉的音量陡然提高,在夜晚寂静的大宅里很有些突兀,“他的朋友是谁?你见他们干什么。他们肯定跟季韶是一伙儿的,哪里能向着你?”
“……”
“按我的意思,你一拿到公司,就得跟季韶划清界限。”
白婉已经不止一次地说,“现在这生意是你的,你得有危机意识。要打压他可以容后再筹划,但是现在开始,不能再给他任何接触到季氏的机会!”
“……妈你说什么呢?”
季憬无奈道,“跟您直说了吧。我是永远也不可能跟我哥翻脸的,您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