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照双手引出体内灵力,注入混沌印中。
回到九曲殿的时候,清尘还在等他。
烛照若无其事地进了茶室坐下。
清尘纠结了许久,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烛照握着茶壶的手顿了顿,继续给自己斟茶,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你元神刚聚,又受了雷劫。。。”清尘望着烛照,有些担心地说道。
烛照望着清尘,心中又是一阵悸动。他笑了笑,答道:“无事。”
烛照腰间有丝蓝色的光源闪了一下。
清尘的目光被那丝光亮吸引了过去,无奈那东西被塞在腰带内侧,看不清楚是什么。他只觉得这丝光亮很是眼熟。
烛照有些欲盖弥彰地将外袍拉了拉,将那处光亮挡住。
清尘探索的目光落在烛照的脸上,想要看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以前清尘从未想过能看穿烛照,可如今,他似乎觉得,烛照的情绪波动,大了许多。
他仿佛总是能看到朝言的身影。
“你要。。。歇在这儿么?”烛照刚一开口,便后悔不已。他自己都没料到,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而清尘亦是有些愕然,这是烛照第一次主要邀请他同寝。
可是他却没办法答应。
他看着烛照,好像又看到了朝言。这令他有些不敢面对。
清尘站起来说道:“我。。。去睡客房。”
烛照脸上有一丝失望闪过。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往日淡雅的笑容,点头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站圣尊了。。。
☆、魔界-我自降魔□□(三)
清尘回到房中,却怎么也睡不着。
近日来烛照的各种举动都让他觉得奇怪,可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或许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朝言就是烛照的一部分,他总是会把烛照看成朝言。又或许是因为烛照真的有些不同了,各种行为方式,各种反应,与以往相比,更加地。。。热情了。
大概真的是受了朝言的影响了吧。清尘自我安慰道。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坚定朝言就在烛照体内,是唯一的慰藉了。他只能任由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想象之中。
不,这不是想象,这就是事实!
他会找更多的事实来证明这一切!
昏昏沉沉,睡梦之中。
是那夜归城的破屋之中,朝言抹去眼泪,惨淡一笑,说道:“我好像。。。断袖了。”
是在桐柏宫他的房中,朝言用粘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君回。。。我要。。。给我吧。。。”
是在韶春殿厢房的床上,朝言抬起头,斜望着他的下颚,道:“你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凡界躺在床上的夫妻?”
是在净水临渊的茶案边上,朝言突然笑着说道 :“元神碎片是我的蛇胆。我。。。就是它的容器。”
是那虚泽渊外,朝言回头看了看自己,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他展开胸膛,任由荧极翡将他体内的蛇胆引出,最后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朝言!”清尘惊醒,满身是汗。
他的心砰砰直跳,那声音大到令他头昏脑胀。他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便走出了房间。
迷迷糊糊间,又来到了九曲殿。一直走到烛照房中,他才惊觉自己不该来。
黑暗中,烛照的左耳似有一点亮光若隐若现。
朝。。。言!
又是一阵惊悸。清尘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点光亮走去,他蹲在烛照床前,伸手触碰。
烛照被耳后那点凉意惊醒,在黑暗中抓住了清尘的手。
就离自己几寸之遥,清尘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明明四周一片黑暗,他却能清晰地看到那眼中透出来的一丝幽光。他只觉得心中一紧,漏跳了几拍。
这样的目光,竟让他觉得如此熟悉。
“朝。。。言。。。”清尘鬼使神差,缓缓吐出二字。
烛照将清尘的手甩开,沉声说道:“我不是朝言。”
清尘似梦初觉,低垂双眸,道了声“对不起”,便离开了。
烛照背对着门外重新躺下,心头抽搐着生疼。
他都觉得自己好笑。
五百年的相处,他都没有这样在意过。
不是说他烛照所做之事,皆是顺应缘法,并无其他目的么。
不是说他自混沌初开便存于世间。在这几千万年中,五百年算不了什么么。
不是说缘生缘灭,如露如电。得之且珍惜,失之需释怀。无需想得太多么。
那么,他现在又在想些什么?!
想他为什么会被当成朝言,想他为什么,不是朝言?
他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平静下来。心中默默念着,切勿再犯千年之前的错误了。
翌日,清尘有些愧疚地去找烛照。他知道自己昨晚失态,惹得烛照不悦,想要同他好好地道个歉。不管怎么说,半夜三更跑去将他唤成朝言,确实是他的不对。
烛照却没在房中。
于是,清尘便坐在茶室等他。
过了几个时辰,烛照才回到九曲殿。清尘见到他脸色有些惨白,便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烛照有些吃力地坐下,说道:“大概是元神刚刚重聚,尚未恢复。”
说着说着,烛照开始咳嗽起来。
清尘起身去抚他的背替他顺气,却被他一个寒颤躲了开来。
“咝。”烛照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
白色的衣衫渗出血丝来。
清尘一惊,将烛照的衣领往后扯开一些,往里一看,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你怎么。。。”
烛照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无事,我元神尚未恢复,自愈之力也受了些影响。。。咳咳咳。。。”
清尘皱着眉头,将他扶起,说道:“我替你处理下伤口。”
烛照同他僵持了一下,还是妥协了。
处理伤口便要褪去衣服,两人到了房中,都有些尴尬。
毕竟曾经有过肌肤相亲,如今再次 “坦诚相见”,确实有点不自在。
可是烛照如此坦然之人,怎么也会感到不自在呢。
二人各怀心事。
清尘调整了下心绪,替烛照解开腰带。
一块小石头掉落在地。
清尘眼尖,捡起那块石头。
金蓝珀。
烛照本想伸手去捡,但无奈身上有伤,动作也慢了半拍。见清尘已然将金蓝珀握在手中,便不在动作。
“这个,在你身上。”清尘看着烛照说道。
烛照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该说,自他回归以后,这块小石头就一直在他身上么?
是该说,他每天都用灵力压制着身上这半块金蓝珀同清尘身上那半块的交相辉映么?
还是该说,当他第一眼看到这块金蓝珀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一句话:
朝为卿,暮为卿,朝朝暮暮皆是卿。
这不是他。
他是没能抵抗那条小黑游蛇的影响,将他的记忆同自己的记忆混淆起来了。
是了,所以现在他才会这么反常。思维情绪和行为举止都这么反常!
你真的。。。不是朝言么。
清尘在心中问着,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他不能说。
当初他对朝言如此,如今,他不能再对烛照如此。
清尘将金蓝珀放在床头,继续帮烛照褪去衣物,然后说道:“趴下吧。”
烛照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安静地趴在了床上。
清尘拿来帕子,轻轻柔柔地替烛照拭去渗透出来的血滴,每一次听到他疼得倒吸冷气,便替他在伤口上吹一吹。
涂好药,包扎好,清尘替烛照盖好被子,准备出去。
烛照拉住清尘的衣袖问道:“你去哪?”
清尘回过头来看着烛照。
这一幕太过熟悉。朝言的脸又同烛照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陪我睡会儿吧。”
这样的邀请,如一声响雷,在清尘的脑中炸开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烛照的反应,都让他越来越觉得,朝言就在烛照的体内,在某个小角落,存在着。
可是。。。他不敢。
纵使面对朝言,纵使面对烛照。他都不敢。
他曾有愧于朝言,现在又有愧于烛照。
朝言在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珍惜,没有直面心意,没有开口说出情意。如今面对烛照,他的心里却总是在想着朝言。